標題: 恒河大手印 (第一~六講) - 元音老人
Jill (彌陀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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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河大手印 (第一~六講) - 元音老人

恆河大手印
(第一講)
 
元音老人 著
(
資料來源: 般若文海)
 
恭敬法寶‧開智慧眼
居心誠敬‧入道要門
 

 
恆河大手印是佛教密宗中的一種高層次修法,不修而修,修即無修,言語道斷,心行處滅,於一念不生而了了分明,雖了了分明而一念不生處,討個消息,然後悟煩惱即是菩提,妄念即是妙用,空有不二,體用一如,一切法皆是佛法。
 
元音老人(李鐘鼎老先生)以九十四歲的高齡,講經說法,著書立說,不遺餘力。此書是繼《佛法修證心要》的又一部巨著,反覆叮嚀,和盤托出,生動活潑,觸類旁通,確是度生的寶筏,成佛的要訣。希望讀此書的志士仁人,開智慧眼,入無相門,大機大用,悲願無盡,庶不辜負老人的一番苦心!
 
一九九九年一月後學徐恆志拜序
 
第一講  安心法要
 
◎序言
 
這裏給大家講一講大手印。大手印是密宗最高層的法。密宗分九乘次第,這屬於最高一乘,藏語為阿底約嘎,就是心中心圓滿相應法。我們大家修心中心法已經很長時間了,都應該有些成績。有的人已經打開本來,見到本性;有的人呢,可能在座上本性現前時,沒有覺察而滑過去了。所以今天和大家講一講佛性是怎麼回事,怎麼樣才能見到它,見到之後又怎麼樣來進一步提高向上,啟發妙用而圓成佛果,以提醒、敦促大家共同進步。
 
註:密宗判定佛法共分九乘次第——外三乘、內三乘、密三乘。現把這九乘的內容稍微講講:外三乘是聲聞乘、緣覺乘、菩薩乘,是指阿羅漢、辟支佛、菩薩所行之四諦、十二因緣、六度萬行等法,泛指顯教。內三乘是指作部、行部、瑜伽部三部修法。作部又稱事業部,有增、息、懷、誅等等法門。這都是隨順眾生的願望而起用的法,也是「先以欲鉤牽,後令入佛智」的方便接引法,並不究竟。行部的修法,目的是了生死、出苦海,才算進入了實修。從觀想入手,修氣、脈、明點,如頗哇法等等。瑜伽意即「相應」,瑜伽部的修法,事與理相應,言與行相應,上與諸佛相應,下與眾生相應。從這裏開出三個層次,就是密三乘。密三乘是嘛哈(摩訶)瑜伽、阿努瑜伽、阿底瑜伽。嘛哈瑜伽,意即大圓滿相應,將觀成的氣脈等有相的東西化空,以與無相的法身相應。阿努瑜伽,意即無上圓滿相應,以界智為趣入門,進一步把種種顯現都化為一實相。阿底瑜伽,意即無比圓滿相應,進而合三乘為一大密咒乘。
 
恆河大手印和禪宗一模一樣,它也不講用什麼法修,而是講無修無得無證,直指人心成佛。但無修無得無證這是真如本性的自然智,我們要證到這種境地,才談得上無修無得無證,而不是空口說白話的。如果僅懂得一些義理,而沒有做到心境一如,順逆無拘,縱橫自在,就說無修無得無證,那就完全失去意義了!所以,我們要把恆河大手印和大家講一講。
 
所謂大手印者,並不是有個手印用來修持,不像我們修心中心法時,有六個手印一個咒,須結印持咒修。這個法是直指法門,直接告訴我們,真心是怎麼一回事,怎樣來開發智慧,怎樣來啟發妙用。所以這個法是直截了當的直指法門,修心中心法的人聽了很有用,因心中心法也是不用通過有相而直證心地的。大手印有很多種,恆河大手印是其中最上之大手印法門,它不要什麼觀想、氣脈、明點、本尊等等的法,也毋須持什麼咒,它直下指示我們見性成佛,所以是最高一層的法。
 
所謂大手印者,就是一真法界。什麼是一真法界呢?一真法界就是我們的本性真如妙體,也就是成佛的根本。為什麼叫大手印呢?因為我們的佛性是大而無外,小而無內的,所謂「大相無形,大音希聲」,最大的相是無相之相,無相可見的是最大的相。我們的本性是非空非有,非青非黃,非大非小,一切皆非。所以把它說似一物皆不中,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比仿,因為它是無形無相無可比擬的,它是大的不得了,盡虛空,遍法界,無物不包,無法不具。手就是心,心就是手,俗語說得心應手,就是這個道理。假如不是心,手也不會動。印就是我們和佛心心相印,佛心就是我心,我心就是佛心;故經云:心、佛、眾生三無差別;又云:千佛萬佛共一體,即此意也。故大手印,就是我們的大心,就是我們的本性。一切東西由它生起,由它顯現,由它變化,這叫大手印。恆河大手印就是這麼好,這麼高,因而下面我們要把這寶法和大家公開地講一講。
 
◎正文
 
「應知傳承諸上師與我心無別」。
 
我們佛子應該知道,我們的心——佛性和歷代的祖師都是無二無別的。這裏拿歷代祖師來代替諸佛,因為佛已經涅槃了,佛法現在都是由祖師傳授,以祖師代表佛,佛和祖師就合為一體了。我們的心既與傳承諸上師無別,就等於與佛無別。講到這裏有人不免要起疑惑,我們是凡夫,佛是神聖,凡聖不一,怎麼會是無別呢?他就不知道,性體是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的,無論凡聖都一祥。佛之所以神通廣大,妙用無邊,而我們不能者,是佛的性體上的污穢積垢都洗清爽了的緣故。我們因為粘著事物假像顛倒妄想,玷污了本性,就像太陽被烏雲遮蓋了一樣,陽光顯不出來,所以不能顯發神用;但不管烏雲多麼厚,怎麼遮蓋,太陽還是在,陽光未曾少一分,烏雲散開後,太陽就光芒萬丈地現出來了。就是說我們的心儘管污穢(著相的緣故),但是我們只要把污穢、積垢洗清爽了,就和佛一樣光明。所謂在聖不增,在凡不減,並不因我們是凡夫就失卻了光明的性體;不過因為我們執著顛倒妄想的緣故,習染深重,遮蓋住本性,光明不能顯現罷了,本體還是一樣。
 
為什麼說這句話呢?這句話非常重要,因為我們現在要成佛,要了生死出輪迴,救度眾生。就先要知道怎麼修法,而修法時,第一要見地正。所謂見地就是因地,就是下手時,先要知道用什麼來修,如何修?方能迅速圓成,否則就多走彎路,所以先要知道我們的本性原和諸佛一樣,沒有區別,用它來修證,就和燒飯需用米一樣,絕無有不成。明白了這一點,對我們能修成佛就不疑惑了,這樣修持才收功迅速。不然佛是最高至上,無可企攀的,我們都是凡夫,怎麼能成佛呢?怎麼能修成就呢?一有懷疑就趑趄不前,不能成就了。因為信心是成功之母,要成就任何事情,第一要信心充足,沒有信心,做任何事都不能成就。比如修淨土宗的人,第一要深信不疑,西方確有淨土,我只發願念佛,臨命終時,必得阿彌陀佛接引生西。然後精勤念佛,臨終方能成就。如信的不深,將信將疑的,哎呀,我障重呀,能生西方嗎?恐怕不能生吧?!那就不行了,因為他懷疑不定,做起來就無力,不能一往直前地努力奮進,就不能成功了。所以信心是第一,任何事情都是這祥,世間事情也是這樣,我相信這事能成功,就肯努力去做,雖然遭到失敗,也不怕,再接再勵地去幹,結果一定能成就。否則,一遇挫折,就心灰意懶,勢必一事無成。
 
開頭一句話就是叫我們信得及,我們的性和佛沒有區別。因為傳承諸上師是代表佛的,和佛一樣,我們的性就是和上師的性一樣,那就和佛性沒有兩樣了。修道見地第一要緊,見地錯了,結果必定是迂迴曲折,走彎路。我們果能信得及我們的性和佛都是一樣,沒有區別,只要我們去修,知道在本體上熏修,把顛倒妄想轉化,恢復本來面目;而不在色體上修,不向外求,那麼我們就一定能成佛。信得及,這時候就不向外求;不然向外馳求,今天到這裏求佛,明天到那裏求佛,或在色體上著力,求來求去,結果求了一場空;因為你不知道本性是佛,不向內求,轉向外取,故白費精力。修行要成就,應向自己本心去求。把我們自己的主人翁喊醒,別迷了,別做夢了,世間的色相都是假的,都是空華水月不可得,不要迷在你的妻子兒女財寶地位上,那都是曇花一現不可得的。所以《法華經》說「惟此一事實,餘二即非真。」唯一真實的就是我們的一真法界——真正的本性。什麼是法界?法界就是法性,亦曰實相。法是諸法,界是分界,總賅萬有,大分為十,就是四聖六凡。四聖就是佛、菩薩、緣覺、羅漢,六凡就是六道眾生——人、天、修羅、地獄、餓鬼、畜生,都是這個性所顯化。所以,非但我們人和諸佛的性一樣,就是六道眾生也和諸佛的真心沒有區別,可惜迷於聲色,業障深重而不自知。因此,佛憐愍我們,出世喚醒我們,不要再執著做夢了,你們都和我佛一樣,趕快醒悟,出生死輪迴之苦吧。佛在臘月初八夜睹明星悟道的時候說:「奇哉!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妄想顛倒執著,不能證得。」可見我等眾生並不因生死輪迴而喪失了佛性,只要我們醒悟,不迷於聲色,即能回復本來面目。恆河大手印高深得很,一開始就提醒我們:一切傳承上師的心和我們的心都是一樣的,沒有分別,不要以為他們高不可攀。我們和諸佛心是一模一樣,無有二致。把這肯定了,不懷疑我們就是佛,只因為我們迷而不覺,著相顛倒,才落輪迴。現在我們醒了,不為相所迷,不再取著,那麼我們就恢復本來了,這是成佛第一要,所以,開頭就講這句要緊的話,下面就解釋這句話,怎麼樣和諸佛心無別,怎樣恢復我們本來,怎麼樣啟發妙用,這句話是個總綱,非常重要。
 
「見、定、行一切行持皆攝於心。」
 
見、定、行三要素是大手印的三個秘訣,也是一切法門修持法要。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修行第一要知見正。以上告訴我們,我們的心和諸佛心沒有分別,就叫知見正或見地正。見地正就因地正,因地正果地方能正。否則必走歧路,誤認迷途,不能證正果。故云:「因地不正,果遭迂曲。」修行人因地不正,必定要走彎路而終歸失敗的,所以,這個見非常重要。我們凡夫都有身見,執著這個色身是我,執著得要死,身體要保養得好,吃得好,穿得好,樣樣好,都是為了這個軀殼。你看蕓蕓眾生哪個不是為了這個軀殼忙?一天到晚都是為了軀殼的享受忙,這個世界的大小事都是為了軀殼忙,他們總想養尊處優地保養這個軀殼。因為要享受,不怕做盡傷天害理的事。自己沒有,就搶人家的。這個世界上戰爭就是為了搶東西,你不給我,我就打你,把你國家亡了,你的全歸我了。這種強盜行為,全為了軀殼的享受。這個社會上犯罪的行為無一不是為了軀殼,他想吃得好,玩得好,沒有鈔票怎麼辦?於是就殺人放火搶劫。其實,你造了壞因必定受惡果!因果定律,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絲毫不爽!你因地做壞事,果上必定受惡報。但是,可憐這些凡夫癡迷不悟呀,只為了眼前的快樂,不顧將來的惡果。你想殺人呀,要受法律制裁,殺你的頭;你搶人家的東西,就要吃官司,坐監牢。你不想想看,做了壞事能逃得了嗎?!唉,都是迷惑呀!眼前受報還不算,將來還要受地獄的慘報,不得了哇。有些人就不明白這個道理,你說要受慘報,我們怎麼看到一些壞人現在很享福?反過來有些好人反而受苦,這個因果不相應嘛。他不知道這個因果要看三世的。佛經上有兩句話:「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他今生受的福報是過去作善事而得到的,他現在作壞事,將來受惡報,非但將來受惡報,現在的福也就減少了,壽命也縮短了。你現在看到好人受苦,那是他過去做了壞事,現在才受苦果,他現在做好事,無形中就把他的惡報減少了,本來要受很多很多苦,現在已是減輕了。這些果報在冥冥中轉換了,而大家都不知道。佛眼看得清爽,所以說:「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佛眼看東西不像我們凡夫的眼睛,我們看不見的,他都看得見。幾千年前,佛在世時,既沒有望遠鏡,也沒有顯微鏡,他就告訴我們:「人視一杯水,佛視千萬蟲。」他看一杯水裏有成千上萬的蟲,看得很清爽,而人就看不見。現在我們用肉眼看這世界上只有一個太陽,用天文望遠鏡才能看見有幾億光年外的星宿,虛空中既有別的行星、太陽和恆星,其他星球上也有生物。但佛老早就知道了,看得很清楚。他告訴我們:虛空中世界很多,有仰世界、覆世界、斜世界等等,同時太陽也很多,和現在科學家說的一樣,沒有區別。所以說佛是先知者,看得很清楚,而人卻很糊塗。我們要遵照佛的教導去做才對。
 
見地要正,見不正就要「莽莽蕩蕩遭殃禍」。佛經裏講見惑和思惑,就是說我們有知見不正和思想著境的迷惑。剛才講了身見,這是我們見惑的第一個迷惑。下來就是邊見。因為有身見故而身體不能常住於世,它要死的,死以後到哪裡去了?有人說,死了就沒有了,這是斷見;另有人說,還是有的,這是常見。不是執常見,就是著斷見,都倒在兩邊,不離斷常兩邊叫邊見。還有邪見,就是撥無因果,說世上沒有因果,這可害人不淺啊,將來他下地獄受苦就知道了。不要說將來,就是眼前果報也不爽,你做了壞事就會被槍斃或坐牢,你能逃得了嗎?所以邪見是最壞事、最害人的。
 
下面還有外道的見取見,戒禁取見。見取見者,迷執妄見——即執前三見為正見。戒禁取見者,妄執苦身——受種種邪戒與苦行,為此身死後生往人天樂處之因。比如現在有某種邪教妄稱世界末日到了,大家快點自殺升天,害得大家集體自殺。
 
以上五種見,身見、邊見、邪見、見取見與戒禁取見都是不正見,知見不正,果一定迂曲。我們曉得心就是佛,佛就是心,修行不向外求,不著身見就是知見正;我們念佛就是念心,念心就是念佛,我們用功使這個心能夠平直無曲,無有粘著,除去它的住著性,去除它的貪得性,從而恢復本來,就是知見正。這樣用功,才能有所成就,所以見地正非常重要。圭峰宗密禪師說:「修道人因知見的差別,修證的果有五種不同。第一,帶異計(心外取法)欣上厭下而修者,是外道禪。第二,正信因果,亦以欣厭而修者,是凡夫禪。第三,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是小乘禪。第四,悟我法二空所顯真理而修者,是大乘禪。第五,悟此心本來清淨,原無煩惱、無漏智性,本來具足,此心即佛,是最上乘禪。達摩門下所傳之禪即是此禪。」由此可見,見地也即因心,在修行的過程上是何等重要。
 
什麼是定呢?修行人都知道,要成佛得道,須打座入定才能開發智慧、圓證菩提。但定有多種,如來禪講四禪八定,修行人由初禪定漸漸上升二禪、三禪直至四禪天頂為四禪定。再上,由空無邊處而識無邊處,無所有處,而入非想非非想處,為四空天定。加上前四禪定,就是八種定,這是漸次法門修證的定。祖師禪則不然,祖師禪是頓修、頓悟,頓證的。他們不修這種定,而是以極高的智慧打開本來,親證佛性而心貼貼地與定相應的。他們說:有出有入的定不是大定,對境不迷惑才為真定,對任何境界,心都不動搖,不為之迷倒、惑亂,才叫大定。不是看到美色就動心,看到金銀就貪婪,而於打坐時能入定為定的。更有人認為能坐幾天幾夜,或多少年不動是大定,其實錯了,那不是大定,只是滅受想定。他們的第七識法執現行不滅,但以不取外六塵境,妄計識滅耳。一旦出定,遇境反動勝過未入定前,這種不究竟的,不為大定,所以禪宗不主張修這種定。茲舉一例,以證明之。昔日六祖遇臥輪禪師,臥輪禪師說:「臥輪有伎倆,能斷百思想;對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長。」臥輪禪師誇耀他的禪定功夫高深,說他能一天到晚思想不動,任何境界來,都不動搖,菩提智慧一天天在增長。看起來這定功真了不起,其實不對。為什麼?你住在定上不動,死在那裏了。我們成佛,是成活佛,不是成死佛。是有活潑潑的妙用的,不是死坐在那裏不動的,所以這不是正定。正定是沒有出入而能起妙用的,你在那裏有個「定功」的住執,坐著不動,不能起用,這個定有什麼用?所以六祖救他說:「慧能沒伎倆」,你有本事,我沒本事。講到本事,現在很多的修道人都執著「本事」,我有神通,「本事」很大,你無神通,就一點「本事」沒有。他就不知道執在神通上,早就墮在窠臼裏,死在那裏了。修道人凡有所住,就被所住執的事物遮障了本性光明,不能見性成佛,所以儘管你有神通,非但不能成佛,將來成魔倒有份。要成佛必須心空淨,毫無執著才行。所以六祖說:「慧能沒伎倆」,我慧能沒有伎倆,就是說你有本事,我沒本事。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說有伎倆,早已有落處了,本性是淨裸裸、赤灑灑,一法不立,一塵不染的,才說個有,早不是了,「慧能沒伎倆」,正是拈臥輪的落處。「不斷百思想」,我不把思想都斷滅掉,為什麼呢?我要起妙用度眾生呀,佛是活潑潑、妙用無邊的,不是死在那裏不動的。佛出世說法,也要用思想的,他給我們說法,思想不動能說得出來嗎?所以說:「不斷百思想」。什麼思想都不須斷滅,因為我們還要它派用場呀!《圓覺經》曰:「居一切時,不起妄念」,下接著就說:「於諸妄心,亦不息滅。」你要把妄心息滅掉,正念就沒有了,就死掉了,因為妄心是從真心來的,就像波浪是從水起來的一樣,波浪滅掉,水也就沒有了。假如我們把妄心息滅掉,就變成土木金石了,你還能成道嗎?那就成了大石頭、大木頭、大泥塊了。所以,不要看某人入定一個禮拜,幾個月。幾年乃至上百年、千年,那沒有用,欲證大道,必須開圓頓解,如實修行,在境界上不懈地鍛煉,遠離自心所現妄想虛幻境,方能相應。呆坐的功夫不行,那是死定,不能成道。
 
茲再舉一個公案以證此說不虛。從前釋迦佛在世時,有個女子坐在釋迦佛邊上入定了。文殊菩薩走來一看,這個女子怎麼這樣不懂規矩,在釋迦佛身邊入定?應該遠遠退到佛後面去才是。故在女子面前彈指,喚這個女子出定,但女子仍然紋絲不動,沒有出定;文殊菩薩見女子沒有出定,就顯神通,把她舉到三十三天,那女子還是不出定;文殊菩薩一看不行,又把她打入十八層地獄,仍不能使她出定。釋迦佛說:「你不能叫她出定,下方有個罔明菩薩能叫她出定。」話才說完,下方的罔明菩薩來了,佛說:「你來得正好,你就叫這個女子出定吧。」罔明菩薩就在這個女子面前一彈指,這女子就出定了。這個公案很迷惑人,因為文殊菩薩是七佛之師,是七尊佛的師父,智慧大得不得了,怎麼不能叫這個女子出定呢?而罔明菩薩不過是下方的一個菩薩,他怎麼一彈指就能叫這個女子出定呢?這個公案應從實質上來看,這個女子取相入定,已經是大錯誤。我們剛才講了,你住在定相上,有所住,就不對,要成佛,要絲毫無粘住,活潑潑地起妙用,不可死住在定上。這女子住定先錯,繼而文殊菩薩呢?是代表大智慧的,大智慧不是很好嗎?但我們的所謂智慧,是世智辨聰,不是般若大智。要成佛,是要將這妄智去除乾淨才行。你有聰明智慧呀,就是所知障,所知愚,障住你悟道之門,不得開悟。昔日孔老夫子去見老子時,老子和他講:「掊擊爾智」,就是叫他把聰明智慧取消打倒,心中空蕩蕩地一無所有,毫無所住,才能悟道。所以我們不要誇自己聰明,弄小聰明是一個大障礙,要大智若愚,心不動搖,無所住執,才能成大道。心定不動,無所住執,不是像木石般的不知道,不曉得,而是了了分明、清清楚楚的無捨無取無愛無憎的不動心,所以我們要明白,正定是對境不惑,無出無入的,不是死坐不動的。那麼罔明菩薩為什麼能叫她出定呢?罔明就是要把你的世智辨聰取消掉,罔而無知無著,則般若大智現前。所以這個公案是表法的,不是文殊菩薩真不能讓她出定,更不是罔明高於文殊菩薩。
 
所以我們要成道,就須去除這世智辨聰,時時心空如洗,內不隨念轉,外不為境牽,精勤鍛煉,損之又損,方能成就。六祖說:「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能生萬法!」既然自性具足一切,無所不有;本來清淨,與佛無二,我們果能心空無染,還有什麼不成就的呢?後來大慧宗杲作了個偈子頌這個出定公案,他說:「出得出不得,是定非正定。」你在這裏搞出定入定,你這個不是正定,是死定,真正的定是沒有出入的,動也如此,靜也如此,不是死坐在那裏不動,而是妙用無邊的,不是說話做事就不在定裏,而是心無所住,動時不見動的。你假如住在靜相上就不是正定。罔明與文殊二位大菩薩尚且在出定入定上做文章,就不免離開本位了。宗下說:「片時不在,便同死人。」離開本位就喪失了性命。所以大慧宗杲禪師的偈子最後結束說:「罔明與文殊,喪卻窮性命。」這兩位大菩薩、佛和女子演個戲給我們看,就是讓我們知道用功怎麼用法,這點非常重要,我們用功千萬不要取死定,要活潑潑的一切無礙。懶融禪師說:「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就是說正做事時,正說話時,我們的心還是無所粘染安住不動,不是坐在那裏不動能定,事情一來就亂了,要動靜一如才是真定。
 
行是什麼呢?就是一切行持,就是我們的修行,也就是我們的行為和造作。見定行三者對我們修行人來講是至關重要的,所以是恆河大手印的三要素。上面講的見,就是我們初用功時,應當先把知見擺正,方不至走彎路,知道怎樣做,怎樣用功,用什麼東西來修行,所以見是因地法行。我們所說成佛者,是心成佛,而不是身成佛,因地搞錯,果就要遭迂曲。我們知道修任何法門都是修心,要心空淨,無所粘染,方能成道,故須知見正,選擇一個適合自己的根機的法門來修,這個修練就是行。由修法當機而深入禪定開大智慧,才能證成佛果,這個大手印講的是無修、無得、無證、無整、無散亂的大法,指示我們能言、能行、能知、能覺的性能就是佛,叫我們直下開悟見性,不用漸次修行的無上妙法。我們修行的法門很多,有偏、有圓、有頓、有漸。恆河大手印的行法是圓頓中的直指法,叫我們當下見性,不要修什麼法的。但是,不管你有無修法,都由我們的真心所攝持,所以說一切行持皆攝於心,都由我們的心包藏含攝,所以經云:「無不從此法界流,無不歸還此法界」也。恆河大手印雖然直接指示我們當下見性,不用修什麼法,但是見性後,多生妄習不能頓除,所以它也講行,就是於見性後,還須綿密保任,除盡舊習,入無為本位,再渾化其跡,方能打成一片,圓融無礙。
 
「見者,了知一真法界,法爾如來藏心,無量顯現染淨諸法,具足法爾平等性義。」
 
見者,見什麼呢?明心見性也。就是要我們知道成佛先須見地明白,識得這一真法界,法爾如來藏心,就在我們六根門頭放光,然後勤加保護,始能圓證佛果。一真法界就是我們的真心本性。所謂一真者就是唯有這一本性是真實的,其他俱是虛幻的;法界就是上面講的十法界,就是四聖六凡,這裏講的一真法界,就是四聖六凡的本體,它沒有聖,沒有凡,所以稱一真法界。我們的本性是非凡非聖、一絲不掛、一法不立的。法爾如來藏心就是本來如此,而沒有任何造作,所謂佛性天真事,不是後天造作成功的。法爾,就是本來如此。如來藏心意思有二層:一在凡夫地位是如來藏(cang,收藏之藏),就是如來的本性藏在裏面,二是你悟道之後是如來藏(zang)、是寶藏,裏面具足一切妙用,如摩尼寶珠,能雨眾寶,一切妙用都包含在裏面。具足一切妙用是如來藏,寶藏打開了就取之不竭,用之無窮,這樣一個大寶貝本在我們身邊我們卻不知道,你看可憐不可憐!冤枉不冤枉!《法華經》說:「有摩尼寶珠在當人自己貼身衣袋裏,可惜人都不知道,反向外去討飯。」真是愚癡極了。唉,這就是六道眾生呀!六道輪迴就是討飯,本來是至尊至貴的大富翁具足一切的,現在卻淪落街頭討飯,這不是太冤屈了嗎?現在要讓你知道,見到自己本來的真性,不要做屈死鬼,所以大手印直截了當地告訴我們:不但是人,一切眾生都具足如來佛性,只是被無明、執著、妄想、顛倒、煩惱等遮蔽了看不見。我們果能不執著外相,把一切妄想顛倒消盡,就能恢復本來面目的光明,那忘失的大寶貝就回到手中了。這個寶貝不在外面,大家不要到外面去求去找,它就在你自己六根門頭放光,你只迴光返照,當前念已斷,後念未起時,冷眼瞥著就明白自己本來是佛了。所以大手印是直指法門,直接指示我們見性的,不是叫你去參話頭、起疑情而後才能開悟的。所謂見者,不是用眼睛看見什麼,而是體會。但怎麼見到這一真法界呢?就是當你不思善、不思惡,一切妄念不起時,回光一鑒,這個一念不生,了了分明而又非同木石的是誰?現在大家可以當下試驗,一念不起時,看這時是不是了了分明?它是不是像木石一樣無知覺?顯然不是,它還是了了分明(聽得明明白白,看得清清楚楚)像鏡子照東西一樣的朗照,只是不起分別(沒有纖毫的愛憎之心和取捨之念)。這個不起分別的了了靈知,就是我們的本性——一真法界!
 
所以見者,就是了知一真法界,法爾如來藏心,是大家本具的寶貝,它不在別處,就在當人六根門頭放光。可是一切眾生就是不知道,只知執取外相而把自己的光明掩蔽了,淪為六道眾生,豈不可悲歎?我們現在只要回光一照,識得這個了了分明,一念不起的靈知原來就是我們的本性,就是成佛的根源,也是成就一切事物、世界的根本,所以說:「無量顯現染淨諸法,具足法爾平等性義。」
 
現在先來講「無量顯現染淨諸法」。就是所有一切男女老少、山河大地,草木叢林等等都是我這個心(真心)所顯現的。染者,污染,不好的東西;淨者,清淨美好的東西。譬如,我們這個娑婆世界就是一個穢土,污穢的;西方極樂世界就是淨土,是清淨的。淨土也好,穢土也好,它是什麼所成,是什麼顯現的呢?都是我們的一真法界所成、所顯現的。所以佛經說:「無不從此法界流,無不歸還此法界」。由此可見,現在這個山河大地、男女老少也是這一真法界所顯現的,沒有這個一真法界,哪裡會有山河大地男女老少呢?有人要起疑惑了,山河大地男女老少怎麼會是一真法界所顯現的呢?
 
這話說來很長,在山河大地未形成時,我國古語叫做宇宙洪荒,又叫混沌未開,佛經上叫覺明空昧。覺就是我們的本覺,任何人、任何一個眾生都有這個知覺,都有這個知覺性。性就是能量,就是知覺的本能,就是能起知覺的功能。覺本無過,但壞在認這個覺,敲定自己確是有知覺,這叫覺上生明,明就是明明有知覺,明白自己有知覺,這就是知上加知,頭上安頭,這個明便成無明瞭。覺本就是明,明本就是覺,經覺上生明,便分而對立,認為自己有能覺,就應當有所覺,應該有事物為我所覺。在那洪荒空昧時代,地球未曾形成沒有東西,於是大家亂動,尋覓能為所覺的東西。但是空劫時代,沒有東西,這叫空;因為尋不著東西,大家昏亂一團,這叫昧;越昏昧、越亂動;動極生風,於是大風輪起,和我們這個一真法界本所具有的地水火風空根識七大種性的地大相磨擦,地風相磨就成火大,火大上燃,濁者下沈,清者上浮,所以就生起了地、水、火、風、空合成的世界。我們現居的地球就是這樣生起來的。
 
所以這個世界,不論是地球、樹木、太陽、月亮都是地水火風四大所形成的,而地水火風就是我們本性所具有的成份,就等於化學家所說的元素一樣。你看這個地球,地球有地殼是地大;地下地上有水,是水大;地心有火所以有火山爆發,就是火大;地球轉動不停,有自轉公轉,是風大;所以地球完全是地水火風四大合成的。就是一棵大樹,也不離地水火風,因大樹的樹幹是硬的,那是地大;樹裏有水份,是水大;樹身是木質,有火性能生火,是火大;大樹吸收養分的運行和風動搖擺,是風大;所以大樹也是四大組成。人也如此,身體的皮膚肌肉、骨骼是地大;血液、津液,是水大;火大就是心臟,每個人都有37℃的體溫;風大就是我們的呼吸、血液循環和消化循環等等,轉動不停就屬於風大。所以一切一切都是我們的真心所顯現的,叫無量顯現染淨諸法。所有世界,淨土穢土都是我們心所顯現的。
 
下面說:「具足法爾平等性義」。什麼是具足法爾平等性義呢?就是不管淨土穢土它都是真心所顯現,都是平等平等又平等的。不以為我們的穢土是由眾生造業所感的,而淨土是諸佛菩薩清淨心所感的,因淨穢不同而生不平等之感。同時須知一切色相皆是幻影,不管好、惡、美、醜都不可得;故是平等的。現在我們雖淪落為眾生,但一真法界是平等的;不過因為無明之故,一時遮蓋了本性光明,但本體還是不垢不淨,不動搖,不變異的,不因為光明被遮蔽了,本體就污染了。比如一顆珍珠一時被污泥埋上了,光明被遮,不見了,是不是光明就失掉了呢?沒有!你把它挖出來,把爛泥擦掉,這顆珍珠還是一樣光明,它本體的光明不會因汙物包裹而失掉的,所以說本性在聖不增,在凡不減,它是平等平等又平等的。我們就因不知道這個平等性義,而有取有捨,有愛有瞋。這個好,清淨,那個污穢不好,其實都是我們真心所顯現的,所以真正見道的人是無取無捨的,無愛無憎的。
 
我們用功把無明去掉,把所有污染執著煩惱顛倒都消滅掉後,就能恢復本性的光明,顯現本來清淨的法體,那時淨土就在當下了。淨土有理西方、事西方,理西方,就是我們的清淨心,叫唯心淨土。從事上講呢,就是我們這個世界十萬億佛土之外,有一個西方極樂世界,但是這個西方世界雖然遙遠,並沒有與我們隔閡,因為我們的真心是遍滿虛空,周遍法界的,任它十方淨土,都不出我們的真心之外,就看你的心清淨不清淨。心清淨,淨土就和你沒有隔閡,就在你面前;心不清淨,它不免就隔閡,離開你十萬億佛土之外了。我們的心具足一切的,一切行持皆攝於心。經云:「三界唯心,萬法唯識」,離開心,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我們上面講妄心不好息滅,為什麼妄心不好息滅?妄心就是真心所顯現的,沒有真心哪裡有妄心呢?比如沒有水哪有波浪呢?波浪表示妄心,水是表示真心,你要是把波浪取消了,水也就沒有了,所以妄心不好消滅掉,只好歇下來。所以說歇下狂心就是真如,一切法門只是叫我們把妄心歇下來。不要取聖,只要歇心,妄心歇下來就是了。大手印是直示法門,告訴我們要見一真法界,就要把妄心歇下來,在一念不生時,回光一照,看到本性光明,這就是自己的本來面目,再不要去求其他什麼神奇玄妙的東西。一有所求,一有所得,那就是著相了,非但永遠不能成道,成魔倒有份在。為什麼呢?因為我們的本性本來具足一切,不缺少什麼,所以是如來藏,是個寶藏,只要你把它打開,就能用之無窮,不需向外面求取。一有求取,心不空淨,住在相上,便成蘊魔,所以我們在見道後要綿密保任,勤除執著的舊習,這叫修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因為見道以後,只不過認識了自己的本來面目,還有無始執著的習氣沒消光,這習氣是從無始曠劫以來,著相著慣了,積聚起來,一下子叫你一點不粘著,清淨無為不大可能。比如一間黑房間封閉了好多年,一旦窗門打開了或者電燈開亮了,黑暗取消了,房間裏雖有了光明,但封閉年久,黴臭之氣一下子不能夠消除,還必須經過長久的通風、打掃、洗刷,才能把多年積下的黴臭之氣漸漸消光。
 
又比如一個臭糞桶,裝了好多年大糞,一下子把糞倒光之後,臭氣還是不能消滅,因為臭氣深入木裏,不能馬上消除。還要經過長遠地浸、泡、洗、刷,慢慢地才可以把臭氣消盡。同樣的道理,我們縱然一下子見到本來面目,認得自家真心,也知道一切東西無量現象都是由我們的真心所顯現的,但是要一下子把習氣消光,在境界裏面絲毫無粘,全不動搖,還很難做到。所以開悟之後,只是見道位,還要經過修道位,在境上辛勤地鍛煉用功,把自己著相粘境的習氣完全消光,才可以證成佛果。到那時,才入證道位。見道的時候只等於是小毛頭剛剛降生,是個剛剛生下來的嬰兒,還不能走路說話做事,須要慢慢成長為大人,才能漸漸講話、行走、工作、乃至於成為英雄、豪傑與偉大的人物。所以我們於見道後還要經過修道,然後才能證道。但是,第一最重要的是見道。假如不見道,就不知道什麼是本來面目,什麼是真心,心裏總有疑惑,總是向外馳求,心中無主,不免顛倒著相,故終究不能成道。所以修道人先要見到本性,明白了什麼是本真,然後才能著手掃除虛幻的妄習,等於房間的電燈開亮了,看清了污穢所在,什麼地方髒,什麼地方有垃圾,然後才能著手掃除。假如電燈沒開亮,房裏漆黑一團,非但無從下手,即勉強打掃,也不免東碰西撞,撞得鼻青臉腫,還是不能打掃乾淨。所以要成道,先要開佛知見,了知這一真法界,是一切眾生本具的,不是修成功的!宗下說:「道屬悟,不屬修」,就是這個道理。我們真明白了這個道理,修法就上路了。上面說過,真理雖然頓悟,但多生執相的舊習不能立刻消除,還須時時刻刻保護,妄念一起即覺,覺即化空,空亦不住,方能圓融無礙。功夫由淺而深,由生而熟,到熟極時才能忘,忘了之後就能化,那時就可以變化無礙了。所以我們先要覺照,慢慢地進而至於寂照。覺就是知覺,念起要知道,不跟它跑,這是有功之用。假如看見心念動了,放不下,自己定力不夠,不能止斷其連續,這不行,須趕緊假佛力加持,以斬斷之。念佛的人迅速提起阿彌陀佛聖號,將妄心住到佛號上去,妄念就不能持續了;持咒的人則將咒一提,妄念就被轉換了;參禪的人時刻照顧話頭,妄念自然不起。假如妄念起來也不知道,跟著念頭跑,那就完了。所以見道後,須綿密保護。保熟了就不要保了,可由覺照進而為寂照了。寂就是不動,不再用覺了,同時照也忘了,自然照而不著照,有個照在還是有住,還是有功之用,無照無不照,這才進入無為。無功之用,其功甚大。到這裏,才能入不退轉地。
 
「具足法爾平等性義」就是一切好壞、染淨、長短,都是平等平等又平等,沒有差別的,因為一切眾生都是佛呀,你不要看不起牛馬等畜類,它也是佛,只不過因為作惡多端業障重,才落到下三道去。我們要起大悲心,發願救度一切眾生,同登覺岸,才符合佛出世救度眾生的本懷。地藏王菩薩在地獄裏莊嚴地獄,救度地獄眾生,廣施法力喚醒他們的迷夢,使他們知道,在這裏受苦的人,佛性並不減少一分,只因不覺,著相、造業,才落到地獄裏來受罪。如迅速醒悟、懺悔,恢復自己的本性光明,就立刻飛昇超脫了。
 
由此看來,修道人第一要明心見性,見性之後,才不致造業受報。不見本性,不免盲修,見到本性之後,才是正修。真正見到本性之後,你也就明白,西方淨土和我們所在的穢土都是一樣平等。經云:隨其心淨,即佛土淨。你心清淨無染,當下就是淨土,因為心清淨了,沒有取捨,哪裡還有什麼好壞美醜等分別呢?心生分別那就壞了,好環美醜就隨之產生了,人便隨之愛瞋取捨,就不免造業受報了。修道為了出輪迴、超三界,所以先要端正知見,識得這個人人本具的平等心,明白事物的平等義,而後才能著手除習,轉識成智。修行人要圓證佛果,必須轉識成智,識是知識、分別心,這是凡夫著境造業的妄心,經過辛勤用功改造,圓覺大智,才得如願以償。在轉換的過程中,先轉第六識為妙觀察智,轉第七識為平等性智,而後才能轉前五識為成所作智,轉第八識為大圓鏡智。不是一下子就能把妄識轉為圓覺大智的,所以六祖說:「六、七因中轉,八、五果上圓」即是此意。「應知傳承諸上師與我心無別」,見道人既深知我心就是佛心,佛心就是我心,那麼我心非但與傳承諸上師無別,即和所有的事物境界也沒有分別了。在這種心情下,還有什麼愛憎取捨呢?假如還有分別,這是美好,我要取;那是醜陋,我要捨,那你的心還是不平等,你還沒真見道。
 
所以我們要了知一真法界本來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具足一切。換句話說,本來是佛,只要我們不迷癡,不跟妄念跑,不著境逐物,即能就路還家,恢復本性。所以恆河大手印告訴我們:你不要修,你本來具足真如佛性,只要迴光返照,一切不著,念起即覺,不跟念走,就是正修正行。但先要知見正,這是因地法行,知見不正,果遭迂曲,所以大手印一開始講就說要知見正。見到本性之後,才能時時在定。為什麼呢?因為開悟後,才深切知道一切相都不可得,都是空華水月,無可取著,只有本性是真,儘管應機隨緣而心不動。《金剛經》云:「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能這樣才是活潑潑妙用無邊的大定,這樣修行方是修道人的真實行持。所以修道人的心一定是平等無偏倚的,待人接物毫無親疏的差別,假如還有差別之見,那你還未達真平等之境。
 
見定行一切都為心所攝,都具足於心,所以我們學佛應學心地法門,它是誕生王子,猶如皇帝親生的太子,將來一定會做皇帝一樣,將來一定成佛。修其他法門,都是週邊功勳位,功夫再好,也只能封王稱侯,而不能做皇帝——成佛。尤其現代做氣功的人都執著在肉身上,搞什麼小周天,大周天,更或弄些巫術、障眼法,炫耀自己,愚弄無知之人,他們自以為得計,其實只是弄精魂。任你神通怎麼大,身體怎麼好,到後來終歸敗壞,不能長久。故宗門云:「外道練身終必壞」也。
 
所以我們用功,要知見正,知道成佛的根本是什麼,然後以之精修,才能修成正果。憨山大師在《心經直指》中云:「修般若之所以成功迅速者,以人人皆具此真如妙性也。諸佛證之,以為神通妙用,眾生迷之,以作妄想塵勞,所以日用而不知,昧此本真,枉受辛苦,可不哀哉!苟能頓悟本有,當下迴光返照,一念熏修,則生死情關忽然隳破,猶如千年暗室,一燈能破,更不別求方便耳!」
 
由此可見,我們只要醒悟,不迷色相,時時迴光返照,在心念上熏修,不用其他法門,將來一定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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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5-30 03:51  資料  短消息  加為好友 
恆河大手印 (第二講)

恆河大手印
(第二講)
 
元音老人 著
 
第二講
 
說到心地法門,我想起黃龍與呂純陽的公案來。呂純陽是修道教的,道教講究練精氣神,采大藥煉成大丹,即所謂金丹,化成嬰兒,為金剛不壞的陽神。他參黃龍祖師時,已是煉丹成就陽神出竅了。在道教金丹煉成就後,即可以雲遊四方,參訪各大名山的善知識。一天他經過黃龍山,見山上有紫雲結蓋,知有異人,便去拜訪。恰好遇上黃龍禪師升堂說法,他便混在人群中聽聽黃龍禪師說些什麼。黃龍知是呂公,想誘他入道,就厲聲說:「今天不說法,座旁有盜法者!」於是,呂純陽毅然出來,問黃龍禪師道:「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鐺內煮山川。且道此意如何?」黃龍指著他說:「這守屍鬼!」呂純陽說:「爭耐囊中有長生不死之藥。」黃龍說:「饒經八萬劫,終是落空亡。」呂純陽聽了大驚,於是,飛劍取黃龍,黃龍以拂塵一撣,飛劍落地,劍者見也,劍落地即見負也,呂純陽當下跪拜,請求指示。黃龍說:「半升鐺內煮山川即不問,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呂純陽於言下大悟。悟個什麼?悟出了無相之心。這無相之心,才是成佛的根本、證成大道的根本。這能現陽神的、無形無相的大能量,才是永遠不壞的天真佛。學佛修道,絕不能執取色相,色相是真心的影子,終歸要敗壞的。所以呂純陽恍然大悟之後,就說:「棄卻瓢囊摵碎琴,從此不煉水中金,自從一見黃龍後,始覺從前錯用心。」水就是水銀,是煉丹的藥物。道教煉丹講究取坎填離,水是陰名坎,取其金是陽名離,取坎填離,即陰陽和合以煉成陽神之金丹大道。「從此不煉水中金」,即現在不煉這東西了,因為純陽祖師認識了本性這個無相之心的天真佛。它是本來如此,法爾如此,非造作修煉而成,只是眾生迷了外境,不識得而已。今天識得了、曉得了,就不再執取外境了。
 
我們用功,首先要明白成佛的根本是什麼?不然,方向一錯,就相去千里,成道無望了。比如煮飯,要用米來燒,才能成飯;用泥沙來燒,你儘管燒上幾天或幾萬年也不能成飯,所以見地非常重要。根本是什麼?就是我們的一真法界(本性),而不是別的什麼東西,與練氣、煉丹都不相干。認識本性之後,就是具正見。見性之後,本來應是無修無得無證的,但是你習氣未了,見境還要動心,那就生死不了,還是要修。為何如此說?因為你成佛之後,佛也不可得,哪還有什麼東西可得?所以是無得;既然無得,你證個什麼東西呢?所以是無證;無得無證,你本來是佛,不是修成,所以是無修。然而你的習氣不了,還是要修。如何修呢?無修之修,即是時時觀照,不要用什麼方法來修。所以,無修之修還是需要的。識得本性之後,就明白世界上一切色相,都是我這一真法界(本性)之所顯現。所以,性就是相,相就是性,性相不二,因此,我們佛教說不二法門。《心經》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色相就是我們一真法界、妙有真空之體所顯現,而不是一說「色即是空」,就以為色是空無所有,那就錯了。空無所有,那就變成頑空斷滅,就不對了。所以,我們說一切色相無自體、無自性、本空,也就是所有皆不可得的空。
 
所謂空有好幾種,一般講來,有對峙之空、斷滅之空、析法真空等。凡夫是對峙之空,所謂東西在的時候是有,東西不在就是空;外道是斷滅空,認為人死後,就統統完結沒有了,是斷滅空;二乘所見的道是析法真空,就是把色心兩種法分開了,色是色法,心是心法。比如五蘊:色受想行識。二乘說色是色法,受想行識是心法,把它分開來。他們認為我們修道,身體是沒用的,要捨去這身體。其實不是這樣,色就是空,空就是色,所有色相包括我們身體在內就是真心。比如鏡子能現影子,鏡子不能現影子就不成為鏡子了;因其能顯現影子,故稱為鏡子。我們的本體是妙有真空,妙有者具足萬法,它不是空無所有,所以它能顯現一切事物的影相,能起妙用。假如不能顯現一切事物起妙用,那就不能稱為真空之性了。所以這色就是空、空就是色者,即雲一切色相就是真心(真空之性)所顯現,真心之所成就。真空之性(真心)無形相,看不見、摸不著,要由事相(色)來反映、顯現,如此講就比較徹底了,因此有「事以理成,理以事顯」之說。事以理成即一切事物是由理體而成就的。這理體——即我們無形無像的一真法界,在什麼地方可見呢?在事相上見,由事上顯現,故雲理以事顯。比如,我們要造一架飛機,先要設計好圖案,然後,由工程師引導工人按照他這個圖案去製造。造成功後,飛機上了天。飛機是事物,有相之事成就了,就顯示設計的方案、圖樣是正確無誤,所以飛機就飛上了藍天。假如設計的圖樣、方案、資料等等不正確,那麼飛機就上不了天,或是從天上掉下來了。這個方案、圖樣、資料就是理體,而飛機就是事相。飛機是由方案、圖樣、資料等成就的事相,是事以理成;飛機造成功證明它的設計方案、圖紙、資料是正確的,是理以事顯,這是個比仿。我們的真心是無相的,無相之相是在事物上顯現,今天有山河大地、男女老少、日月星辰、草木叢林等等千變萬化的東西,都是我們的一真法界所顯現的,所以,見相就是見性,性相不二。
 
從前祖師講「青青翠竹儘是法身,鬱鬱黃花無非般若」。竹子是雅致之物,蘇東坡就竹子作了首很巧妙的詩云「無竹令人俗」,這人家沒有種竹子,很俗氣;「無肉令人瘦」,假如不吃肉,人就要消瘦了;「若要不俗又不瘦,頓頓還它筍炒肉。」這筍炒肉,味道很好,既不俗氣又不瘦,說明這個竹子是很雅致的東西。看見青翠的竹子,那就是我們的法性身;看見鬱鬱的黃花,那就是我們的般若智慧。為什麼這樣說呢?理以事顯嘛!但是不是說這些東西就完全是我們,我們就完全是這些東西呢?不能這樣說!為什麼呢?從前大珠和尚講過假如翠竹是法性身,那麼我們吃筍子時,不是把這個法身吃掉了麼?比如碗是你的法身,你把碗敲碎了,那你就把法身也敲碎了。那也不對啊!那麼究竟這句話對不對呢?如何理解呢?應該說是「非一非二」,既不完全是一體,也不是兩者完全不同。說非一者,即不是一樣,就是說我們的法性身是無形無相,而事物是有相,在相上說,不是一體;性不離相,相不離性,從不離的角度說是非二,是一體的。鏡子裏有影子,影子總離不開鏡子,你能把鏡子裏的影子拿掉嗎?拿不掉。你用布把鏡子包起來,布紋也映在裏面,影子還是在裏面。你把鏡子向地,地下的物體還是映在裏面;向天,天上的雲、星、日、月也映在鏡裏面,鏡子裏終歸有影子,因此,從不離的角度講,鏡就是影,影就是鏡;但是,影子還是影子,鏡子還是鏡子,所以,從相上講,一個是有相,一個是無相,不是一體。所以是「非一非二」!這個道理要弄通。
 
過去洞山祖師過河時,低下頭來捲褲腳,正當這個時候,看見水裏面顯現他的影子,恍然大悟。他作了個偈子,裏頭有「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的妙句,證明他確實悟道。這「渠」不是渠道的渠,而是作他講。「渠今正是我」,就是指這水中的影子正是我;「我今不是渠」,我現在不是他。為什麼說他現在是我,而我不是他呢?世界上千差萬別的影相,都是我們真心所顯現的,所以這一切影相都是我的自性,但是,我不是這些影相,這叫不即不離。不離者,就是不離這個影相而顯現法性身;不即者,就是這一切影相不就是我。佛教道理講的很清爽,又很玄妙,當我們把這些事物、佛性都弄清爽了,就曉得證體起用,不然你就迷惑了。從前大慧宗杲禪師看到洞山祖師這個偈子,他就想:洞山祖師悟道了,怎麼還有他有我呢?既然悟道了,就無他無我,怎麼還有他有我,他就懷疑了。後來真正徹悟之後,才知道我而他者,他而我者都不可得,不可得中不是說一個假相都沒有,一切相還是不壞,還都是我們真心的妙用。所以,我們一定要把這些問題弄清爽。
 
《楞嚴經》講:「性色真空,性空真色。」這個性是妙有的真空體,它一絲不掛、一塵不染,無有絲毫形相,說似一物即不中。這個真空萬能體,是構造、變現一切的主體。就是說,這個空不是空無所有的空,而是妙有真空的空。因為一切色相無不都是真空妙有的體性所顯現的,都是我們的自性所起的作用,離開自性是沒有色相的。所以,一切色相就是自性,自性就是一切色相。自性無相,是有而不有,不空而空的真空,而色相則是不有而有,空而不空的妙有。一切色相與真空妙有本來沒有兩樣。但是,世上的人往往都執著了有形象的色為實有,且迷入心竅、牢不可破。佛悲憫眾生,教我們認清真理,強調指出:「色不異空,空不異色」,所謂不異者,就是沒有差異的意思。何以是「性色真空,性空真色」呢?因為性空之故,才能顯現色相,倘若性不空,已經成為一種有色有相的實體,就不能顯現諸相,為什麼?舉個很淺顯的例子,假如我們這間房子空了,才能搬進來桌子、大立櫃等等。相反,這個房間堆滿了東西,已沒有空的地方了,那就什麼也搬不進來了。所以,性體是真空無相,才能顯現一切色相,才能變現千差萬別的妙相。
 
正因為自性無相,是不可以眼見的,所以又稱性為妙體。無論在身體內外的哪一個部位都找不到它。把頭腦打開找不到,把身體解剖了,把心臟剖開了,也找不到。它既不在腦,也不在心,了無蹤影,了不可得。這就是說,性是了無跡相,不能用眼見的。眼前一切的有相的境物,雖然可以借其「見性」來看見到,但是誰能夠看到自己的這個「見性」呢?因為眼睛只能看見有相的東西,這是其一;其二,眼睛只能看到與其相對的東西,不和眼睛相對則不能看見。譬如:我們的眼睛能看見自己的眼睛嗎?因它不和眼睛相對,就看不見了。而自性是絕對的真心,不是相對的東西,所以不能眼見。假如有見,就非真見了。
 
性是了無跡相,不能眼見。所以,性為真空。雖然是真空,但它能夠應緣起用。就是說,對境之後,它能夠發識,能分別這是什麼,那是什麼。所以,性又是妙有,而不是頑空。當「見性」通過眼睛對一切色相分別的時候,一切色相才顯現。譬如,我們看見一個人,你怎麼會知道是人?而不是其他東西呢?你又怎麼會知道是男是女、是張三還是李四呢?這完全要靠意識的分別,才能把這個人的相顯出來。既然色相是由見性所現,所以色相就是性。依此可知,見、聞、嗅、嘗、覺、知六種性,通過眼、耳、鼻、舌、身、意六根而發生作用,從而顯現一切色,也就是六塵。所以,一切色相、一切現象都是性的顯現。色不能離性,性也不能離色。離性就沒有色,離色也沒有性。
 
有人問,如以「見性」為例,究竟是先有色相,還是先有見呢,我們不妨分析研究一下。假如說先有見,後有色相,那麼見應在前,色相就在後了。但沒有色相,你能見個什麼呢?又怎麼能談得上那是「見」呢?所謂見者,只因有色相之故,才見到了這是什麼呢、那是什麼。若無色相,又從何而起「見」的作用呢?所以,「見性」只有從色相上才能顯示它能見的作用。反過來說,假如先有色,而後有見,那麼色應當在前,見應當在後。然而,沒有見又何能顯色呢?既然沒看見,怎能會知道有什麼色相呢?也就是說,沒有「見性」,這個色相從何而顯現出來呢?大家都沒有見,那麼,色相雖有也等於沒有,也不能顯現出來。因此,性與相是不能分離開的。「見性」如此,其他的諸如聞、嗅、嘗、覺、知等性的作用,也是如此。因此說,色之於性,兩者之間是不能分離開的。性的本體即空,那麼色的本體又何異於空呢?因此,色和空是了無分別的,即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我們常常說佛教是不二法門,指的就是這個意思,一切都不二。因為它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你說是一吧,它又是二;你說是二吧,它又是一。本是一體,不能分離出來。你一定要分別,那就誤入歧途了。我們曾反覆以水和波浪作例子。水和波浪也是一,因為水和波浪同是以濕為體。水是靜止相,而波浪是以動為相,水因風起了波浪,相又則由靜變為動了,相變了,看起來是兩樣,但都是一體。所以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鏡子和影子的道理也是如此。無論用什麼材料,或作成什麼樣式,只要是鏡子,則都能顯影。倘若不能顯影,就不成為鏡子了。因鏡不能離影、影不離鏡故,鏡即是影、影即是鏡,故稱之為不二法門。我們人呢,從生下來,一有知識,就把性所顯現出來的山河大地、宇宙萬有等一切影像都當成真有,而去捕風捉影。也就是說,只看到影子,曉得影子,而不曉得影子是鏡光顯現出來的,沒有認識這個鏡光。倘若我們能認識了這個鏡光,也就識得佛性了。為什麼呢?因為影子有來有去,有生有滅,而鏡光總是常在。鏡子是貓來貓現,狗來狗現,所顯現的影子,有來有去、有生有滅,但鏡光從不變異。山河大地等一切境相也是常寂光中的影子。我們常說「滄海桑田」現在是滄海,將來可變為桑田;過去是桑田,現在卻變為滄海了。譬如,我們中國的雲南,從前是大海,現在變為山和田了。雖然這些色相和剛才所說的鏡子裏的影子是在不斷變化,有來有去,有生有滅。但鏡光和性體一樣,是沒有生滅、如如不動的。
 
沒有鏡子,不能現影;沒有影子,不能成為鏡子。也就是說,性離不開色相,色相離不開性。所以,性就是色,色就是性。這個道理就是佛教的不二法門。這一點能透過,就是明心見性。不要以為明心見性是一樁難上加難只有聖人才能證到的事情。修道人往往被明心見性四個字嚇住了,認為高不可攀,不是現代人所能做得到的。因此,一談到明心見性,猶如談虎色變,不敢靠攏。認為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是達不到這個境界的,而只能依靠淨土宗,用念佛法門求生西方極樂世界,才是出路。等到了西方極樂世界,聽佛說法後,再明心見性吧!這話對一般善男信女說來,是千真萬確的。因為現當末法時代,眾生根鈍障重,在這娑婆世界上修行,確是難以成就。但末法時代也有正法,不是沒有上根人,決不能一刀切,一律對待,而把明心見性高高地推到聖境上,自己不敢承當。其實,明心見性不在別處,就在眼前,就在你能見、能聞、能行、能做處,回光一瞥,識得這個靈知就是自己的佛性,則一生修學事畢。一切眾生都能見能聞,所以一切眾生都是佛。這萬能智性是在凡不減,在聖不增的。既然一切眾生都能見能聞,都具如來智性,那麼就不要再把明心見性高推聖境,而認為高不可攀了。只要在這能見、能聞等八大作用處,回光一照,認識這能見者是誰,能聞者是誰,在這上面一見而肯定,再不生疑,進而綿密保任,不要讓它沾染色境,時時空靈。才有念起,便予覺破;剛將著境,隨即牽轉。做到內不隨念轉、外不為境遷,何愁不能圓證菩提!
 
自性是無相的真空體,性空無住,色相也空不可得,故無須企求,無須患得患失。《金剛經》說:「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明白了性色真空的真理,就不會落在色塵上而被其所左右、動搖了。自己做得主,不為僕人所愚弄、所把持,不住一切境相,不執一切事物,時時綿密觀照,就可以進入明心見性的境界了。
 
一切境相皆是自性顯現,沒有自性,就沒有境相,也無從見任何境相。因為「見性」之故,才能見到色相。既然見相即是見性,相是能見的「見性」顯現,那麼,相就是性,性就是相。而性是真實不虛的,則色相也就真實不虛了。《法華經》說:「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說的是世間一切相皆性所顯現,性真實故,相也不虛而常住,「性空真色」是也。故云:一真一切真,一假一切假。
 
有人問:西方極樂世界究竟是真還是假呢?西方極樂世界是非真非假,亦真亦假,即真即假。你在這裏分真分假,還是妄心的分別。因為西方極樂世界也是佛性所顯現的,在相上講,從性所顯現的東西都屬於性,性是真,相也是真,西方極樂世界是真的。從性體上講,性是真實,相是影子。《金剛經》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所有的相都是虛妄的影子,所以西方極樂世界是假的。我們不去妄想分別了!真正明白性相一如、色空不二的道理了,見相就是見性,就可以透過一切色相,而見自性。見性即是見相,就可以由性而起妙用,任運騰騰,騰騰任運,光明自在,圓證菩提。佛性是妙用無邊的,所以大手印說,「無量顯現染淨諸法,具足法爾平等性義。」佛性具足一切,它能夠無量顯現清淨、污染等境和相。這些境和相,一切一切都是平等的,因為我們的本真之心是平等的。我們的心和諸佛的心平等無二,不因我們在凡就減少了,不因諸佛成聖就增多了,而是平等平等再平等,所以明白這個道理之後,心有主宰了,我們修起法來,就不會迷惑混亂了。如果你不明白這個真心道理,就要向外馳求,總是疑,心裏不安穩,就不得真實受用。
 
我們學佛法是要得真實受用的,所以佛法是安心法,是得真實受用的,不是像其他外道要求有所得。現在好多學佛的人都想要發神通,在眾人面前炫耀一番,以表現自己。唉!錯誤了。用有所得的心,來修無所得的法,豈不背道而馳。
 
修道一下手就要曉得一切都不可得,唯有我們的真心——佛性是真的,其他一切法如夢幻泡影,都不可得,不可求。你恢復了自己的佛性光明之後,那神通妙用就完全顯現了,你不求而自得。但是,顯現的時候也不能有所執著,才有所著便成窠臼,就落在裏頭不能自拔。你若心裏有所住,魔王就趁機而入,將來佛果不能成,成魔倒有份在,千萬要注意啊!我們學佛本是無修無得無證的,但是,在這無修無得無證的過程中,總有一點跡象。我們在前面講過初初開悟,等於是小孩子,要等其長成大人,方才能起用。在這成長的過程中,總不免有步驟。這過程長短,因各人的根基、修法不同和勤惰而異。剛剛開悟只到法身邊,還沒有到中心,因此,須在事境上精勤鍛煉,除盡習氣,向上升進,才能成佛。
 
我們由凡夫成佛,在教下講來要經三大阿僧祇劫,宗下就不這樣講了,禪宗的祖師禪是圓頓法門,是講無修無得無證的,不講禪定解脫。雖然如此,但它也並非是毫無步驟的。所以,臨濟宗就講三玄三要。
 
臨濟公說:「一句中有三玄,一玄中有三要。」「三玄三要」是臨濟公心詣的的旨,因他用心細密,親歷過來,故把功夫由淺到深,由初步到最後說得清爽透徹。他說:大凡演唱宗乘,一句中須具三玄門,一玄門須具三要。臨濟祖師講了三句,那麼照理講來三三得九,共九玄,一玄中又有三要,那就共二十七要了。其實不是這樣,三句是分三層講的,我們要細細參透,方知由初悟,漸臻圓滿的玄奧。但是古來諸方對這三玄三要究竟是哪三玄三要呢?各執一詞,爭論不休,相持不下。臨濟公說:一句中具三玄。在弄清三玄之前,首先要明白這一句是哪一句,不明白這一句又如何參透三玄呢?原來臨濟公說的:「赤肉團上有一位無位真人,即今說法、聽法者是。」這一句最關緊要,是三玄三要的總綱,明白這一句,識得本來面目,也就是識得了一真法界,才可往下談玄說要——用功的過程。否則,如紙上談兵,空說無益。我們的本來面目,即一真法界是無修無證無得的,我們會得這本來面目,只是初悟,習氣未除自救不了,還需要歷境練心,上上升進,才能與佛祖把手共行。所以,臨濟公把這歷進的過程分為三玄三要。三玄三要即是講由初悟立見宗,而後保任,歷境練心除習氣,起大機用,到圓證本性的三個步驟。
 
第一句,句中玄:「但看棚頭弄傀儡,抽牽全藉裏頭人」,就是我們初初見性,識得本性了。我們的身體能動、手能做事、腳能走路、眼睛能看、耳朵能聽、嘴會說話,這些事情是什麼東西在起作用啊?假如我們一口氣不來,這個身體還會做嗎?還會動嗎?那就不可能。那是什麼在動呢?「抽牽全藉裏頭人」,我們看木偶戲,木偶戲是下面有人抽線,沒有人抽線,木偶人不會動,抽線人是誰呢?抽線的就是我們的一真法界,就是我們的本性。識得抽線的人就是我們初初悟道,識得本性了。
 
認識本性就成道了嗎?沒有!臨濟公說識這句的人自救不了,六道輪迴還不能出。因為初初見性是法身邊,還是小孩子,所以,淨土宗人誹謗禪宗就在這方面,他說禪宗不好啊,生死輪迴斷不了呀!還是淨土宗好,到西方穩妥。禪宗人還有思惑在,六道輪迴、分段生死是不能了的,的確是這樣。
 
但是,我們修禪宗或其他宗,並不是說悟到本來、見到本性就算數了,還要用功,綿密保任,做除習氣的功夫啊!故禪宗講牧牛,這牛性很野,我們要把牛鼻繩子抓得緊緊的,鞭子高高舉起,它野性一發,就抽它、打它。就是要時時覺照,照顧話頭,看住它,不讓它陷入妄念,不讓它為境界所轉,時時刻刻用功,做保任功夫,才能除盡習氣而了生死。
 
悟後怎樣用功呢?這一句裏面就分三要,這是第一句的三要:初要、中要、上要。
 
初要是什麼呢?初要就是見性,見到本來之後,你明白無誤了,自肯承當了,不是聽人家說說就起懷疑,那不算數的,要真正自肯承當了,不懷疑了,肯定了這是我們的本性,這是初要。假如你將信將疑的,那不算數。腳跟站穩了,縱然是佛祖現世你也不動搖,這也不是容易的。講到這我想起於岫大夫參紫玉禪師的公案。於岫大夫問紫玉禪師:「如何是佛?」禪師召於岫大夫:「大夫!」於岫答應了:「哎!」紫玉禪師道:「即此是,無別物。」這就是佛,你答應的就是佛,沒有別的東西了。「噢——」大夫明白悟道了。但是,藥山禪師聽了之後說:「唉呀,壞了,於岫大夫被紫玉山埋掉了。」這句話傳到於岫大夫那裏,他想:「唉呀,大概我悟的不是吧?他怎麼說紫玉山把我埋掉了,我難道不是悟道?是錯了嗎?」他懷疑了,腳跟站不穩,被藥山禪師一釣就釣了去。他連忙跑去問藥山禪師道:「大和尚啊,聞你說我被紫玉山埋掉了,說我悟得不是,請大和尚您開示。」藥山見於岫大夫這麼說,哈哈一笑,心想:你這個人果然腳跟站不穩,叫我一釣就釣來了。就說:「好吧,你來問,我答覆你。」於岫大夫就前面的問題再問:「如何是佛?」藥山禪師不像紫玉禪師那樣,召於岫大夫答應之後,直接指示。藥山也跟紫玉一樣召喚他:「大夫!」於岫答應了:「哎!」藥山馬上反問他:「是什麼?」他迴光返照看是什麼?「噢——!」他這下子悟道了。
 
其實同樣是直指的方法,不過是手法不同而已,一個直接告訴你,一個反問你一句。因為你問如何是佛,我總要對你這個問題答覆,不能答非所問的。答問時不是直接說佛性如何如何,而是先召喚你一聲,然後有兩種答法,一是直指你答應的是什麼。如紫玉禪師的「即此是,別無物。」一是藥山禪師的問:「是什麼?」即反問答應我的是誰?噢!這就是佛嘛!所以他就悟道了。看起來很簡單,就看你腳跟站得穩不穩,你真正站得穩,就直接告訴你也行。像大梅參馬祖,也問馬祖如何是佛?馬祖說:「即心是佛。」就是你的心就是佛,大梅他悟道了,馬上就回去了。馬祖還要試試他是不是真悟道,過了一段時間,就叫侍者去考考大梅:你和大梅講,馬祖現在佛法變了,不是即心即佛,而是非心非佛了,你看他怎麼樣。侍者領命去看大梅了。大梅一看馬祖侍者來了,就問他:馬祖現在好嗎?侍者說:啊,馬祖很好!大梅問:馬祖的佛法怎麼樣?侍者說:馬祖佛法現在是非心非佛。大梅說:嗨!這個老漢惑亂人心,任他非心非佛,我只管即心即佛。你們看他腳跟站得多穩,毫不懷疑。所以我們要是真正見道,就腳跟站得穩不懷疑了。此為初發明心,是第一句的初要。
 
中要呢?既然是悟道之後,應該保任了,不是一悟就了,因為習氣還在,要時時刻刻照顧話頭保任。我們上面說的念佛人,這個心念一動,馬上佛號一提;持咒人,就是把咒一提;參禪人就是一覺,根本不可得。在大手印講來,就是你心一動,「呸」!迎頭一喝,把妄念喝掉,就是大手印的做保任功夫的最上口訣。所以一切修道人都要做保任功夫,知道保任,這是中要。
 
上要呢?我們時時刻刻照顧,時時刻刻地保,保、保、保,保熟了,總不能執在保上。保住它不放,這是有功之用,我們還要上上升進,要把這個「保」去掉,進入無功之用。但這保的功夫做了不少時候,要去掉也是不容易的,所以想去而不能去,這就是第一句的上要。這是講功夫的過程,所以我們做功夫要明白,不是一悟就罷休的,當然也有頓悟頓修頓證,一悟之後就徹底了了,那是大菩薩再來,不是一般凡夫能做到的。大菩薩再來時能頓悟、頓修、頓證,但是他從前也是這麼漸漸做來的,也不是一下子就成功的。我們要曉得其中甘苦,好好地做功夫。所以,我每每對人講要好好做功夫,不是悟一下子就完了,須由法身邊進入法身正位,再上上升進始得。
 
第二句,意中玄:「妙解豈容無著問,漚和爭負截流機!」佛性是無相的,是萬法的根源,只有以智慧光明來照它、體認它,而不能目睹。明白世間千差萬別的一切事相,都是我們的妙性所顯現、所成就的影子,性就是相,相就是性,性相不二,妙用無邊。真正理解這些道理的確是妙,但還是有相可見,有言可說,還非真妙;須證到一切光明、神通攝歸自心,絲毫無住,一法不立,一絲不掛,無言可說,才真是妙。所以,經云:「凡有言說,都無實義。」須解到不可言解,妙到無可言妙,才是真妙。所以,臨濟公說「妙解豈容無著問」,證到這裏即使是最會提問題的無著菩薩,也無法開口提問題了。「漚和爭負截流機」,漚和就是水泡泡此起彼和,就是指有問有答。任你百問千答,任你說玄道妙,終歸有解,不過是水泡泡。因為這都不是真,都不是正題,所以,將之比為水泡泡。任你百千萬億有言有說的問答,如水泡泡聚成一大塊,如何負得起截斷眾流之大機大用?所以,「向上一著,千聖不傳」,不是語言可以說到、思想可以理解到的,須要一切放下,自己實地做功夫,真實證到這種境界,才能以智慧光明來朗照、體認它,所以說「妙解豈容無著問,漚和爭負截流機」。
 
這裏也分三要:初要、中要、上要。這就是表示功夫增進,我們上面說的第一句的上要,就是做保任的功夫,保熟了,不要再保,再保就多事了,要忘掉它,但是,功力不夠,一下子也不容易忘掉。所以上面這一句是「句中玄」。我們說三玄是句中玄、意中玄和體中玄。句是言句,意就是我們從體而發之的的大意,就是西來大意,由意而發生為言句,由言句,即說話,寫文章,那麼可以教育大家。所以這第一句「但看棚頭弄傀儡,抽牽全藉裏頭人」,就是句中玄,句中玄它有三要。接下第二句「妙解豈容無著問,漚和爭負截流機!」是意中玄,就是指由我們這個光明本體,就是一真法界所發出之的的大意。因為有意才能變為言句,言句千變萬化,沒有意怎麼發表言?所以開會時,人家問你有什麼意見?什麼意思啊?由意而發表言句,這是意中玄。初要怎麼樣?上面句中玄的上要,要忘保任尚不能。到這裏功夫做久了,能忘了,忘記保了,不再保它了,所以功夫做到這裏不保了,它就比保的時候輕鬆愉快。因為你還有保在時,要挑擔子,雖然一百斤去了九十九斤,但還有一斤在啊!所以到了保也沒有了,真正要入於無為了,當然是輕鬆愉快。但是,忘是忘了,有的時候還翻起來,還不徹底。
 
到了中要呢?就真正進入無為了,一法不可得了。這個時候是無內無外、無長無短、無青無黃什麼都沒有,入於無為正位了。功夫做到這裏,很好很不錯,就像一輪中秋明月朗照頭上,推也推不去,拉也拉不來,這就是功夫進到這個層次的象徵。每個人都有一個光明體,就是因為顛倒妄想執著之故而不見啊!現在把這些虛妄的東西都清除了,都沒有了,所以,妄淨自顯通明,光明就發現了。所以到了這個中要,他自然就安樂得不得了,光明朗照了。
 
到了意中玄的上要呢,連無為也不可得了。中要時,還有無為在,所以,我們功夫做到第七地菩薩的時候,要入無為還有個無為在,無為還不能忘。到八地菩薩的時候,無為也沒有了,那就是功夫更好了,所以功夫都是一層一層地進步的。到這時候呢,就無所謂功夫了。什麼叫功夫?唉!都沒有了。這無功之功,其功甚大,把所有的做功夫、無為的痕跡,都渾化得沒有了,一起都消除了,無所謂無為了。此時不求神通變化,而神通自來。功夫做到此地位,已明兩玄六要,可以教化人天,故臨濟公云:此句薦得可以為人天師。這就是上要。
 
所以做功夫是有層次的,非一步即能登天,而是要看當人怎樣努力去做,時時刻刻不忘記,時時刻刻保,保得久熟,熟了忘,忘了化,入於化境。這時,是不是完全到家了?還沒有,還有體中玄,就是「三要印開朱點窄,未容擬議主賓分」,這是最後一句。本來只有一句,就是我們的寂滅一心,就是一真法界。這一真法界化成為三層,細微的表示做功夫的進程,以免儱侗真如,顢頇佛性而未證為證,故一句化為三句。
 
最後一句,體中玄:「三要印開朱點窄,未容擬議主賓分」。朱點是什麼?朱點就是我們的真心。窄,狹窄,不廣闊。即說這時候你的朱點(真心)還不廣闊,妙用還不大,還要在三個要緊的環節上鍛煉。
 
這三要是什麼呢?非上面所說的初要、中要、上要,而是身口意三要。就像我們修心中心密法,用以三密加持的身口意。所有一切一切法門或是世間法,都是要用身口意來做功夫,不論你修什麼宗或是做些什麼事情,都離不開身口意。身顯威儀,你功夫做到相當程度,你的形貌、軀殼都起變化了,身心具威儀,以身作則,給大家做榜樣。不是倒眉瞌眼、萎靡不振的,而是威儀堂堂、精神飽滿的。修法的人要以身作則,尤其是在一切行持上,作一切人的榜樣,不能夠生活飲食起居與俗人一般,要嚴守戒律,具威儀相、大人相。所以說不要看某人言詞好、調子高,要看他行持之高低。行持很低,說到做不到,那就不行了;說得一丈,行得一尺,那就更差了。所以,不但修法人要說到做到,就是世俗人也須言行如一。這就是我們的理事無礙法界,做到後面事事無礙法界,就是在在處處,時時刻刻,都是身現威儀。意就是我們由本體而發出的大意,對一些眾生怎麼來教化,這就是意。口就是說話、講法時,隨機對答,法無定法,對症下藥,當然,一開始還不熟悉,慢慢地經歷一段時間,觀機熟了,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出一切眾生的來機,而當機說法了,這就是身口意三要。經過這樣鍛煉就把你的朱點,也就是真心印開了,從而起廣大無邊的妙用。印就如做官的印,印到什麼事情都能承辦。這裏說的印就是我們的心,我們的心就是印。我們的心到這個時候即發起大機大用,所有一切事情無有不知、無所不知,都能承辦。這就是「三要印開朱點窄」。
 
「未容擬議主賓分」,就是任何事情來到面前,不要去思索考慮,我都是一清二楚。我們能做到這層功夫,就能為佛祖之師。但不是做阿彌陀佛、釋迦牟尼佛的師父(因為阿彌陀佛、釋迦文佛已經成佛了),而是做發願將來要成佛做祖的人的師父,引導他上正路,證大道,成佛果,所以說是為佛祖之師。也就是說有大丈夫要發願成佛,要救度眾生,你就能為其師表了。因此這不要弄錯了。
 
這一句也要分初、中、上三要,那麼初要是什麼樣呢?上面意中玄的上要,已經是泯化無為之機了,是無功大用,這還有什麼功夫可講呢?沒有了。沒有了就返本還原了,由妙而返淡了,本來都是玄妙得不得了,因為到了朗月當頭這個八地菩薩的位子,他是發一切神通妙用的。我們不住著神通妙用,才能夠由妙而返淡;假如你住著神通妙用上了,那就不能返了,要入魔去了。所以,做功夫不能執著,一切不可得,要歸於無所得。所以《心經》說:「以無所得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無所得才證成無上正等正覺,有所得就壞了,這裏由妙而返淡了,不可得、不可得,一切不可得。這個淡並不是什麼東西都沒有的淡,而是像水一樣,淡、淡、淡,淡之中有至味在,有不可言說的、至高無上的味道在裏面,這只是比方,沒辦法講了。
 
那麼到了中要呢?他一天到晚渾渾噩噩、如癡如呆,只是穿衣吃飯而已。所以,龐居士的女兒說:「也不難,也不易,饑來吃飯困來眠。」他們一家人說的是三關語,龐居士說的是破初關:「難、難、難,十擔麻油樹上攤。」他老婆說的是破重關:「易、易、易、百草頭上西來意。」他的女兒說的是破牢關:「也不難,也不易,饑來吃飯困來眠。」所以到了中要這個時候,只是穿衣吃飯而已。這些道理很多人聽了,就覺得不大受用,怎麼一點神通沒有,成癡子傻子了吧?所以,人一聽到這裏,他就不願聽了。他最愛聽的是發什麼神通,有什麼變化,有多大多大的妙用。當他聽到只是穿衣吃飯而已,就說:「唉,一點什麼東西都沒嘛!像癡子傻子一樣,沒意思。」他覺得孤寂乏味。所以,唯有大智慧的人才能明白,他能諳知而不疑,諳知而樂在其中。所以,做功夫須是的的大丈夫,不是一般小智小慧人能做到的。我們做功夫做到體中玄的中要這個時候,早已是淡、淡、淡,淡得無言可說了,那麼怎麼講呢?原來不是有為,不是無為,行走坐臥、動靜酬酢往來之中都是歷歷孤明啊!歷歷孤明,如朗照當頭,推也推不走,拉也拉不來,沒有絲毫斷續的痕跡。上面意中玄所說的光明朗照時,月亮是有了,只是還不怎麼明亮,現在才是光明朗照的不得了,由月亮的光亮變為太陽的光芒了,所以說朗照當頭。
 
那麼上要呢?唉!更是不能言講了,至此難於開口措詞,世尊見文殊、迦葉白椎竟便下座,古來諸禪大德至此便拂衣歸方丈。因為這時候你那朗照的太陽光也沒有了。
 
從前有一個僧人問曹山大師,他說:「朗月當頭時如何?」就是有個月亮照頭上時是怎麼樣呢?這功夫已經做到了意中玄了,但還不是體中玄。那麼做到體中玄,就是月亮變為太陽,更亮了。但是,在宗下的語句上,只是用月亮來表示,而沒有說太陽。這個朗月當頭怎麼樣呢?曹山說:「猶是階下漢。」你還是在接引室的臺階下面,非但沒有升堂入室,還在接引室下面,就是說你功夫還差得遠,但這僧人也是個漢子,不放過曹山,就說:「師父,請接引上階」。就是說請你助一臂之力,把我拉上來,接引我登堂入室!曹山說:「月落時相見。」等你頭上月亮落掉了、沒有了,再和你見面。這功夫做到最後的時候,渾化相忘,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是不是斷滅空?我們上面說無味當中有至味在!他並不是光明沒有了,而是不知不覺了,不見了,不執著它了,渾化相忘,毫無痕跡了。
 
我們初初看到光,覺得很明亮,但是你熟悉了,也不覺得在光明中了。比如我們現在生活在空氣當中,你覺得有空氣嗎?你並不覺得。但是把你關到一個真空的房間裏去,你馬上就會覺得悶氣,好像要死了,這時你就想要透透空氣,於是,才覺得空氣的存在。生活在空氣當中久了、習慣了,也就不覺得了。所謂「月落時相見」者,就是說你不要執著光明,你還有這個在就是窠臼。有一點點的執著,都不能成就佛果。所以我們說任何神通變化都不能執著,要像什麼也沒有一樣,要如癡如呆。其實並不是光明就沒有了,也不是神通沒有了,是有而不覺了。比如我們每個人都會穿衣裳、都會吃飯,你還覺得是稀奇的事情嗎?穿衣、吃飯這太平常了,不值得一談,所以,一般人也不執著它。那麼,現在做功夫做到這裏,熟悉到了極點,無絲毫痕跡,就渾化相忘了。
 
我們學密宗也是這樣,修到最後就如臘月三十的月亮。臘月三十晚上還有月亮現出來嗎?就是說那時節你就忘記了,什麼光也不住著了,真正到家了。這時候只是圓圓的圓覺大智朗然獨存,別的東西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圓覺大智就是無所覺,無有相對,有能覺所覺就糟了。修法修到這個地步,才是真正到家啊!這時就能夠把宇宙間所有一切萬物都會歸自己了,這些東西都是我。所以僧肇大師說:「會萬物歸自己者,其惟聖人乎?」是不是只有聖人能做到呢?是的。凡夫誰能做到?凡夫誰能知道這些萬物都是自己啊?所以只有聖人才能做到。
 
講到這裏,想起一個公案。有個僧人問大隨禪師:「大千壞時,法身壞不壞?」我們知道大千世界有成、住、壞、空四個階段,它畢竟是要壞的。大千世界壞的時候,這個法身壞不壞呢?我們大家知道,佛說法身是不生不滅、不來不去、不動不搖、不變不易、亙古常青的妙體。來者提出大千世界壞時法身壞不壞這問題?要是我們就會馬上答:「法身不壞。」這樣不問來機的對答那就不對了,為什麼?因為對答時要順著來者的語脈,把他的問意打進去,叫來者知痛知癢,於心念不行處,驀然回首,見到本性。不把他打進去,他就不能夠開悟。不要和他講道理,這時講道理是沒用的。所以,禪宗的話不是說道理,它是兩面刃,一面是殺你,一面是活你,讓你從死中得活。所以大隨答覆他說:「法身也壞。」哎呀!這話不是與佛所說大相逕庭?莫不是錯下名言,迷惑世人,這是要墮金剛地獄啊?但是,如果這個話真答錯了,投子青和尚是大禪德為什麼要裝香作禮,稱讚他是古佛再世呢?原來所謂世間者,不論什麼事物,都是我們廣大眾生的佛性(就是法身)所變化顯現的,離開法身什麼也沒有。所以,《法華經》說:「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就是說世間的一切事物無一不是依法身而建立的。「是法」就是指不論什麼事物,而「法位」就是一真法界(也就是我們的法身),「是法住法位」就是說世間的一切事事物物都是法身的顯現,依法身而建立,所以,說世間相就是法身,法身就是世間相。
 
我們知道,事以理成,理以事顯,理事不可分,所以經云:「性相不二,心境一體,」世間相正是顯現我們的法身,古德云:「萬象叢中獨露身」。心——法身既然是常住不壞,那麼,世間相就自然常住了。
 
從世間相表面上看,似乎是滄海桑田,瞬息萬變不長久的,怎麼說常住呢?其實事物的本體實無壞滅,不過這邊壞了,到那邊又生了,搬了一個場所而已。這個道理蘇東坡在《赤壁賦》中說得很好:「客亦知夫水與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水不停的流啊流過去,水儘管流但並不是流過去就沒有了,水還是滔滔不絕地流。月有陰晴圓缺,陰缺時候沒有少掉什麼,月亮晴圓的時候也沒有多出什麼來,儘管圓與缺,月亮的月體還是如此。東坡居士借水和月說明萬物的假相在變化而實體未變易。同時又進一步說明心胸不豁達,執著假相的人看世間是滄海桑田,瞬息萬變的,而開朗明智之士識得事物與眾生一致的真體,就知道天地的一切一切皆是常住不變的了。
 
真正悟道者,就是如此瀟灑自在,橫拈豎指,皆成妙諦,倒說豎說,無非奇葩。此妙趣豈筆墨之所能形容!是故我等做功夫,必須精勤努力,不可懈怠因循,於有生之年,證成大道,廣度眾生,才無愧於此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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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河大手印 (第三講)

恆河大手印
(第三講)
 
元音老人 著
 
第三講
 
「見宗唯有般若光,可以智慧觀照抉擇。彼空性不離大悲,般若菩提等持雙運,故空悲雙融方為正定。」
 
修法首重見地正。前面說了,因正果始正,因不正,果必遭迂曲。見地是修法開始的因地,所以必須端正。尤其在末法時代的現階段,魚龍混雜、邪法盛行,五花八門的歪門邪道橫行無忌,我們修法更須具擇法眼,識辨真師,才免誤入歧途,走冤枉路。
 
講到知見,前面講過因學人的根基不同與知識差異,而有多種多樣的知見。有一部分人慷慨豪放,意氣風發,能犧牲自己,利益他人,就是不願學佛,以為為人正直,樂善好施,就是世間最高尚的人了。這是人天乘知見。
 
有人自以為是,不管他人生死,所謂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這是小乘偏空知見。
 
有人見他人苦即自己苦,為救他人發奮修道。這是大乘菩薩知見。
 
更有人受佛學熏陶,因知一切眾生皆具如佛一樣的無漏智性,因迷了外境而不覺知,只要迴光返照,即能恢復本性光明,起諸妙用。這是最上乘佛知見。
 
另有人心外取法,住著神通,這是外道知見……
 
總的說來,不問什麼知見,總以從大悲心出發,捨己為人,方是正知見,否則是邪知見。因不從大悲心出發,不問你修什麼道,不是偏空,即是住執神通,決不能證得空悲雙融的正定,因而不能圓成佛果。
 
由此看來,要能選擇一個正確的因地知見來學佛,必須以般若大智來細細甄別方能無誤。可惜現代的學佛人,不知道何者為正,都趨向神通,認為有神通即是大法,去學什麼功、什麼道,而不知那些掛著佛門招牌的功、法,都是離心性而修的邪法,所謂的神通也都是鬼、神、妖、怪的附體,不是從自性心中發出來的真神通,學了非但無益,還有入魔的危險;另有一些學佛多年同仁,本應知道從心地——根本上修學,方是正道,但他們因貪心未泯,執著神通,也鬼使神差地背棄了正法,跟著那些弄虛作假的牛鬼蛇神為虎作倀去了。這都是無有般若智慧,知見不正而遭受的冤苦。
 
在修證路上有一條岔路還須知道,不然就會誤入偏空的「滅盡定」。有種人在修法時,以壓念不起坐在那裏不動為究竟。坐在死水潭裏,變為土、木、金、石,又落入一重枯寂的生死,這也是無大悲心,不思起用度生的過錯。如《六祖壇經》所示之臥輪禪師偈:「臥輪有伎倆,能斷百思想,對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長。」就是說這種人修法走錯路不能成道。
 
須知我們的法身雖空而無相,但它是妙用無邊的,不是死寂不能起用的。如死壓本性一念不起,非但落入滅盡定,也無從徹見法界全體。因為本性之所以為空,是因為空能融萬有,不是無相的死空、頑空,所以它不離大悲心起種種度生妙用。體、相、用俱全,方是法界全體,否則,死而不動,何能福慧雙圓而證成佛果!
 
因是,修道必須空慧雙融,不可或缺。所謂空者即是慧,識得一切皆是自心影像,不可得,無可取,徹底放捨,心空如洗;悲者即是福德,從大悲心發起廣度眾生的大願,不厭辛勤地做種種利益眾生的善事而無住,積累福德,才能證到智慧、福德俱圓皆滿的果地佛。否則,修慧不修福,就落入「羅漢供應薄」;修福不修慧,又落入「大象掛瓔珞」的不圓滿果報中去了。
 
我們修道果能立正知見,認識本性乃成道之本,從空悲雙運道上下手,努力用功,不消多時即能打開本來,親見佛性,即知物物頭頭皆我本性顯現,時時處處無非般若妙用,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又何有人、我、物與眾生之分別哉!
 
若有絲毫角元、分厘隔閡,就難免為事相或老和尚舌頭所瞞,於言行上納敗闕而不得自由了。
 
有一位居士去參虛雲老和尚,虛老問:你做什麼功夫啊?居士答:我觀心。虛老問:啊,你心觀到了沒有?居士答不出來了。虛雲和尚說:你還要好好用功啊!其實很好答。問你觀到了沒有?答,觀到了。本來不應該這麼答,因真心無相不可以眼見,而且心是迥脫根塵,孤明獨耀,無相對的能觀與所觀的,但與大和尚對話,不妨虎口裏橫身,看他怎麼下口來咬!虛雲和尚必定不放你過去,追問云:觀到了,心在什麼處?即伸出手掌云:和盤托出。這就把你的真心和盤顯示出來了。真心不在別處,時時在你面前放光,有什麼難答的。古德云:「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真心無斷續相,故不可離;不可離,故時時在定而無出入。如果這定是有出有入的,就不是正定了。偏空的定,是沒有大悲心的定,當然不是正定;同樣有出有入的定也不是正定,正定是既不偏空又無出入的。什麼是大定呢?對境不迷惑,任何境界在面前,就像儒教所講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一樣,一點不動。所以,我們修法須時時刻刻這樣子,在動亂當中去磨練,在行住坐臥、人事往來當中去鍛煉。不要學那偏空與有出有入的定,須學空悲雙融的正定。習正定,才是修道的要著。
 
「具正見正定者,契合諸佛生之苗芽,即菩薩行趣。」
 
我們具備了修道的正見、正定,用起功來,就不至走入歧途,而易於成就了。所以修道一定要有正見、正定,沒有正見、正定,都是煮沙求成飯無有是處,不能成道。契合諸佛生之苗芽者,就是我們具有了正見、正定,即是菩提之芽發出了,將來一定能茁壯成長,成果地佛。因正果正,因地不正,果遭迂曲。這是「菩薩行趣」,是菩薩修行的正確道路(趣者,道路也)。我們要這樣做,才是行菩薩道,將來才能成佛。
 
「一切利他六度萬行,方為善機行者。」
 
我們大乘人修行的出發點是為了利他,而不是為了自利,就像游泳場裏的救生員。為了救落水者,救生員自己先要學會游泳、掌握救生術。不先學會救人的本領,跳下水去,非但不能救人,自己先被淹死了。所以,我們學佛須學大乘,為了救度眾生而學佛,不要只為了自己。只為自己出生死、生西方享福,不是我們的目的。求生西方淨土的人,亦須到西方淨土修成大道,而後回來救度眾生,才符合佛、菩薩的胸懷。所以,學佛須時時刻刻不能離開眾生啊!
 
再回過頭來說,我們如果離開眾生,就不能成佛。為什麼?因為離開眾生,你的智慧、福德也不能圓滿。我們不是說要破見、思、塵沙和無明等四種惑嗎?塵沙惑,是見、思二惑後的微細惑,就是說我們的微細煩惱習氣種子,多得像泥沙一樣,細微如灰塵一般,要破它,將它掃淨,就要在度眾生份上磨練。為什麼?因為眾生的習慣、習氣各各不同,你要度他就須捨己從人,隨順他、接近他,才能引他入門。要做到這一點,你自己先要把習氣掃光。否則,你自己的習氣還在,貢高我慢,怎麼能隨順他人?所以菩薩四攝中之一為同事攝——隨順他人。你和眾生一起幹事,才能把他拉過來。每個眾生的性格、脾氣都不同,你都能適應,都能對機,你的主觀微細習氣才消盡,你的心量才廣闊,塵沙惑才能斷,智慧才能圓滿。所以,塵沙惑一定要在度眾生中才能了,智慧不放在度眾生上去不能圓滿。福德呢?你不為大眾做事,福德從哪裡積累呢?要為大眾服務,要為大眾犧牲啊!像釋迦佛就曾不止一次地為大眾犧牲。當眾生因共業重,鬧荒災無糧食充飢時,釋迦佛就變了一個大得不得了的動物,從天上降下來,給大家吃,吃飽之後,再給大家說法。使大家既得糧施,又有法施,而脫饑饉生死苦海,這是何等偉大學佛度生之典範!我們既然學佛,就要為眾生犧牲,為眾生服務,才能積累福德。佛為兩足尊,要成佛就要智慧、福德都具足了才行。所以,依於眾生才能成佛,沒有眾生你根本不能成佛,沒有眾生你頂多成個羅漢,法見俱未除也。因為塵沙習氣改不了,智慧不圓滿,福德更不具足。因此你能成佛,還要感謝眾生,是眾生幫助你成道的,沒有眾生,你的習氣改不了,福德無由積累,你決不能成佛的。所以說「一切利他六度萬行,方為善機行者。」
 
六度萬行者,乃施戒忍精禪智。第一、佈施。施予大眾,有財佈施、法佈施、無畏施等。第二、持戒。就是守佛制的戒律,最基本的是五戒:不殺、不盜、不淫、不妄、不飲酒,持戒目的是使心清淨。第三、忍辱。對忍辱大家都錯會了,以為是人家罵我、打我,忍住,不要動,這樣子不行。長久如此,要生病的。忍辱是什麼?無辱可忍。忍辱者非忍耐,而是忍可、認可也,就是心裏真正服貼了。《金剛經》云:「無我相、無人相。」無我相,誰罵誰?無人相,誰罵我?誰罵誰,誰罵我,二者都不可得,都是空。他假若污辱我如何如何,我認可。無我,他罵如風吹樹,過去算了。無人相、無我相,空不可得,這就是無生法忍!無生法忍是真正認可了宇宙人生的真理,明白了所謂大千世界都是假相,根本沒有生沒有滅啊!一切東西都是我們自性妙用的顯現,一切都是因緣生,「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空的,了無一法可得,哪裡有生?沒有生,哪裡有滅?一切都沒有,你忍個什麼?再說一遍,忍辱者,不是忍耐。忍者,認可了,心真空了,真服貼了,無諍,就是忍辱行!第四、精進。為救度眾生就要成道,不成道怎麼度眾生?要成道就要精進。精進不懈為度眾生,不是為了自己。第五、禪定。時時刻刻修禪定,對境心不動搖,不跟妄念流轉。第六、大智慧。有大智慧,才能依據不同的機緣,善巧方便度眾生。所有這些利他的善行,才是菩薩行,不然就不是菩薩了。恆河大手印是密宗的大法,不講那些小法,因此一下就講到正點上。
 
「能再於寂靜處,放下一切事緣,一心精進,即生於本淨心體,必得正解脫而登妙覺。」
 
用功的人識得自性,在喧鬧的環境當中又能適應,具足受用,不用修什麼法,只是在塵境當中轉,磨練自己的習氣就是了。
 
但是,有的人不適應,根基比較差,怎麼辦哪?有辦法,即能「再於寂靜處,放下一切事緣」,找個清淨的地方,比如清淨的山林,或者是比較清淨的家庭環境,是很好的。但是有了好地方,就要放下一切事緣。假若你有了清淨的地方,而身在淨處心不淨,也是徒然!修行成道在心,你心裏亂七八糟、胡思亂想,等於在鬧市,所以不行!要成道,須放下一切事緣,所有的事情在上座用功時都要放下來,修行才能上路。所以,我常勸大家上座時就要像死掉了一樣,一切不管,不能再瞎想。千萬不要想這個事怎樣做、那個事又如何安排,兒子、女兒怎麼管教等等;要是上座時老想這些,那就糟糕了!我們要什麼事也不管,最壞的是坐在座上還為子女操心:唉!阿毛、阿狗呀,時間到了,再不起來遲到了,快起來、起來。唉!這樣一心二用、心力渙散,怎麼能坐得好呢?這樣的事我見多了,不是憑空捏造,實在是耳聞目睹的啊!唉——!這樣打坐還坐得好麼?因此,我們上座時任何事也不能管,就當自己死掉了,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再強調:上座時放下一切事緣,當自己死了一樣不動,這樣做才能得受用,才能得正定,不然你怎麼得定,定不了的!所以,修法一定要放下一切事緣。放不下,即使有清靜地方可去,你也不要去,去也白搭,你心裏亂糟糟的,呆在安靜的地方,就如同在南京路上一樣熱鬧非凡。因此,修法關鍵在真能放得下,只有放得下,才能夠一心精進。
 
真正放得下來,一心一意地修,不論你修什麼法,都能立竿見影地和你自心相應。常聽有人說:唉!某某人很快啊!他也沒有怎麼坐,就證到本來面目了!我怎麼坐了這麼多時,還沒有這個境界呀?哈哈!他的心能放得下,清淨了,所以能速證;你的心放不下,亂七八糟的,不能清淨,怎麼會有親證的境界呢?當然沒有了。所以,修行的時間不在長短,而在你的心清淨不清淨,心死不死。老實講一句:你心果真死了,坐下來不多時,你就安然入定了,自然有輕安、寧喜的禪境,自然會光明大放。你心不淨,你要證境從哪裡來呢?當然是沒有了。是故修法勿論時間長與短,而看你心淨不淨,心死不死,這是關鍵之所在。
 
果真能夠放下萬緣,一心精進了,「即生於本淨心體,必得正解脫而登妙覺」,即生,指這一生。密宗是講即生成佛的,就是這一生要成佛。也有的人把它變成身體的「身」,就是這身體要成佛,在密宗有這種說法。我們上次講了大圓滿、大圓勝慧,這些法就是講身體能成就。這大手印就是大圓滿的前趨,大圓滿分兩段,一段是徹卻,一段是妥嘎;一個是立斷,一個是頓超。立斷,就是當機立斷,當下就斷掉一切煩惱、妄想、執著,本性朗然現前;頓超,一下子就超出三界,就成佛了。這大手印就是徹卻法,直指你不要用什麼方法來修而當下斷除妄想見性,後面還講到三空相應,我們到後面再講,現在暫不講。所以,大手印是很高深的密法,直接指示你成道。這一生我們能夠放得下,必定能夠在本淨性體上得真正的大解脫。本淨性體,就是說我們本有的妙性,是本來清淨的、沒有污染的。現在污染是什麼緣故呢?是著相趣境的緣故,迷於外境而不知有本來。從前古人根厚,執著輕,經師父一點,就明白了,即能當下承當,不再迷惑,把境放下來,從而保任自性,除去妄習,很快就成道了。現在的人呢?根基鈍了,障也重了,任你講破喉嚨,他也不能認識,還是著境,所以要多走冤枉路。
 
我師父王驤陸先生曾經講:「修禪宗的人,三十年參這句『念佛是誰?』不走著,才打開本來親見佛性。我們修密法,三年就能打開來見性了。」就時間說來,已較禪宗少了十倍的時間,已是很迅速了。但就本性說來,參禪也不用。三年也好,三十年也好,都是走冤枉路啊!因為大家本來是佛,既用不著在這裏參禪,也不用念什麼:「ong bala……」在這裏打坐用功,不是披枷戴鎖、無事找事而徒困自己嗎?你一切放下,恢復自性本真佛,想睡你就睡,想坐就坐,活潑天真多好!就如龐居士女兒靈照說的:「也不難,也不易,饑來吃飯困來眠。」本性就是這麼自在安樂,何苦挖肉補瘡,自尋煩惱呢!然而,我們須知靈照說的是透末後牢關,不先透龐公、龐婆說的前二關是做不到的,因我們雖具如來佛性,但多生習氣深厚,不經一番艱苦鍛煉,習氣不除是得不到真實受用的。所以還須參禪、打坐,走一番冤枉路透前二關才行。龐公說:「難、難、難,十擔麻油樹上攤。」破初關是最難的,我們初初用功,妄念紛飛,定不下來,難見到本性,就如把麻油攤上樹一樣難。龐婆說:「易、易、易,百草頭上西來意」。這是講破重關,即我們通過用功識得本來面目,那就容易、容易,容易得很哪,百草頭上儘是本來面目啊!百草頭上就是指一切事事物物的頭上,頭上還有什麼東西嗎?百草頭上一切都無有啊!這不都空淨了嗎?這樣的公案很多啊!
 
古時候船子禪師與雲巖、道吾一同在藥山禪師那裏參學,並印證所悟。他離開藥山時,對吾、巖二師兄說:「你們將來應各據一方,建立藥山宗旨。我率性疏野,只好山水,怡情自樂,擔當不了教化眾生的大任。以後你們要是知道我的住處,如遇到靈利的座主,指一個來,我將平生所得傳授給他,以報師父之恩。」於是他到了秀州華亭岸邊,泛一小舟,渡過往行人隨緣度日,以待當機者的來訪,故人稱「船子和尚」。一次道吾去京口,遇夾山上堂說法,僧問:「如何是法身?」夾山說:「法身無相。」又問:「如何是法眼?」夾山說:「法眼無暇。」道吾聽了不覺失笑。夾山便下座,頂禮請教。你們看古人多認真,要是現在呀,棒子伺候,非打出去不可。他虛心地問道吾:「大師啊,我剛才的答話必有不是之處,令您失笑。我哪裡說錯了,請您慈悲說破。」道吾說:「我不說,但你可以去華亭找船子和尚。」夾山問:「此人如何?」道吾說:「此人上無片瓦,下無卓錐。你若去時,最好換身衣服。」夾山於是散眾換裝,往華亭參訪船子,船子才見,便問:「座主住什麼寺?」夾山答道:「寺即不住,住即不似!」船子問:「不似,似個什麼?」夾山道:「目前無相似。」船子問:「何處學得來?」夾山道:「非耳目之所到。」船子說:「一句合頭語,萬劫係驢橛。」接著又問:「垂絲千尺,意在深潭。離鉤三寸,子何不道?」夾山剛要張口,啪!被船子一篙子打落水中。夾山剛爬上船,船子又說:「道!道!」夾山剛要開口,啪!又被打下水去了。夾山在這個時候,豁然大悟,於是點頭三下。船子說:「好、好、好,上來吧!」為什麼?這時道悟心裏沒有東西了,一切都空淨了。空淨是空淨了,但不是頑空,而是靈靈不昧,了了分明啊,所以只好頭一點。所以,龐婆說:「百草頭上西來意」,容易得很啊,你離相見嘛!不要著在相上就容易得很啊!所以我們說見性悟道不難,不難啊!不要著相,不要著大神通啊!
 
但是,我常常聽有人說:「假若這就是悟道,我為什麼不發大神通啊?悟道應該有神通的,沒神通的不是。」唉!我們修法要曉得先後次序,先要認識本性,肯定它,保護它,保護得綿密,皮膚脫落淨,一點都不住著,任何境界來都不動搖,自然大放光明。那個光明不只似一個兩個太陽那般,而如百千個太陽的光明一樣,那時當然天眼、天耳、他心、宿命、神足都通了。其實大光明人人本具,就如《彌陀經》所說:「彼佛光明無量,照十方國,無所障礙。」「彼佛」兩個字,範圍很廣,你們不要把它縮小了,以為彼佛者只是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的光明無量照十方國土,彼佛的範圍不是這麼小。「彼佛,」即一切大眾。「彼佛」就是那個佛,不是我們的身體,身體不是佛,不要弄錯啊!身體裏面有個佛,就等於房子裏面住了一個人。那個佛就是「彼佛」,就是大眾。一切眾生的本性光明都是無比無量的,朗照十方國土,無所障礙。不相信?你們自己用功試試嘛!
 
你們現在聽講恆河大手印,須認識這一念斷處的靈知是佛性,只有這才是真的,其他一切相都是假的,都是真性的影子。一切放下,死心塌地念佛、持咒、用功,心真空了,就放大光明,即生就能真正解脫而登等妙二覺。密宗是講即生成佛而登等妙二覺位的。要到等妙覺位,就看我們怎樣用功。如果我們功夫用的精深,用的綿密,即生就能做到;如果我們功夫用的不精深、不綿密,懶懶散散的,今朝推明朝,明朝推後朝,這樣推下去,推到彌勒佛下生也不能成道。即使我們借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的力量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也要用功呀!你要往生西方極樂世界,而心裏總是戀著娑婆世界的妻財子祿,古人謂之抱樁搖櫓,行動尚且不能,又如何與彌陀感應道交,打成一片,往生西方淨土呢?所以,首先要放下一切,你不放下怎麼行呢?玉琳國師曾說過:「想生西方極樂世界的人放不下,是生不上去的。」假若戀著娑婆世界放不下,你就不要念《阿彌陀經》,還是以念《藥師經》,供藥師佛為好!藥師佛發大願保佑人們一切順利,滿足人們的私心慾望。在這個世上希望有財寶的,給你財寶;希望有兒女的,給你兒女;希望有高官的,給你高官,滿足人們的所有慾望。在滿足了你的私願的時候,讓你油然生起菩提心來:噢,我這一切所得都是佛的加持,佛法真是不可思議。在深深感謝佛時,即要發心學佛,修法以成道了。所以,念藥師佛供藥師佛好處大啊!
 
你真要生西方極樂世界,就要一切放下,戀著這娑婆世界來修,那是背道而馳,一無是處。然而,光口上說說放下,而心裏放不下,又不肯努力修持,懶懶散散的,卻想生西方極樂世界,如同要划船到對岸卻不肯用力搖櫓一樣,一無是處。所以,我們無論修什麼法,還是要用功的;不用功,單憑佛力接引是不行的。其實要往生西方,不單是念佛可以往生,參禪、持咒、誦經發願往生也能去得。因為佛菩薩不像娑婆世界的俗人心量狹窄,你沒念佛,他不接引,而是興無緣大慈,無人不接,無生不救的。不問什麼眾生,於命終時,佛菩薩都一視同仁,放光普照,接他們生西。只是眾生障重,不能相接,甚至有人因佛光強烈,畏而逃避,竄入惡道,寧不可悲可歎!自己不用力,單憑佛力接引不能往生,因佛不能拉我們到西方去。假如能的話,佛老早就把我們拉光了,何至於現在還在這五濁世間輪迴受苦呢!佛有三不能:不能代人轉業,不能代人成佛,不能度無緣眾生。你想生西、想成道,卻不想用功,那真是無話可說了。所以古德有云:「把臂牽他行不得,直須自肯始相應。」自己要肯用功啊,各位!
 
「但尤要者,令身安住如須彌山,令心寂靜澄清,不為外境所牽,隨處可修」(即於事事物物上透過也)。
 
這是強調見定行三者當中,最重要的是要使身體安住如須彌山不動搖。坐得住,心就定了;心不定,就坐不住。心不定,像猴子卜楞蔔楞跳,你肯定是坐不住的。你心真定了,身體安住如須彌山一樣不動搖,這是打坐中最重要的一著。所以我們常常問:打坐時候,你能不動嗎?還不能!那你要注意了,要慢慢鍛煉,不可心急,只要有恆心地坐下去,慢慢就不動了。所以,我們再三強調,手印不可散啊!腳實在麻得熬不住了,才稍動一下,但不可亂動,這是初坐。慢慢地腳也不要動,一上座就一點不動,不動才容易入定,如果在座上動來動去的怎麼能入定?所以那些手裏拿著念珠在念佛的人,再怎麼念也不得定。他口念阿彌陀佛,手在掐念珠,這樣動來動去,任你再怎麼念也定不進去。再加上一面念佛,一面論人是非,那就更不能得念佛三昧!這樣子念佛也能生西方極樂世界?太便當了吧!所以,蓮池大師歎曰:「念佛者多,生西者少,何也?念佛心不痛切故,口雖念佛,心中胡思亂想,以此不得往生。」憨山祖師亦云:「口念彌陀心散亂,喉嚨喊破亦徒然。」
 
「令心寂靜澄清,不為外境所牽,隨處可修。」身安住如須彌山一樣不動搖,令心寂靜澄清如一杯沒有一點泥沙的清水一樣,如此方不為外境所牽擾。心真的寂靜澄清了,外面的一切境界都動搖不了你,隨時隨地都可用功修行。真正得大定者,心真寂靜澄清了,可在南京路上修;儘管車水馬龍,心裏一點也不動搖。但是初用功的人是做不到的,那就要找個清淨地方去用功。所以上面說找個比較清淨的地方,放下萬緣去用功,做到後面,就隨時隨處都可修了。這隨處可修的功夫是要假以時日的,不是要求大家馬上就做到。現在要求大家在寂靜處,要能把心馬上放下來。寂靜處心放不下來,喧鬧處怎麼辦?
 
不管你修什麼法,禪宗、密宗或淨土宗,心都要放下來。不這樣做怎麼能成道呢?千萬不要像現在有些修淨土法門的人,他們說我不要這個,我橫豎是借阿彌陀佛的他力接引,不要自力的,我們只要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念它十口氣,阿彌陀佛就把我拉上西方極樂世界了。唉!這是把十念法弄錯了。十念法是用氣攝心,吸一口氣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再吸口氣心別動,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樣念十次,用以鍛煉,攝心不動,除情、愛而往生西方淨土。他們不曉得十念法是專為世間事忙而沒功夫打坐的人用氣攝心而設的。攝心不動後,就要把這個境界保著、照住,在事上去鍛煉,任何事情來都不動,不能一走出門就忘掉了。所以要用功,不用功淨土難生啊!不是馬馬虎虎、懶懶散散就能生西的啊!
 
「或未能如是,但一心向於此三門,即不當起貪瞋癡諸作業罣礙,於未來世,亦能由苦轉樂。」
 
修法的人假若根基差,不能做到只一心安於見定行這三門去用功,也不應該起貪瞋癡,作種種惡業。
 
貪瞋癡是三毒,我們所造的惡業都是從貪瞋癡來的。假如沒有貪心,你知足常樂,就不去做壞事;假如不知足貪得無厭,多了還要再多,好了還要再好,你的心永遠不得清淨,想不造惡業是不可能的。因為你總是貪得無厭,一心想把別人的東西都據為己有。為了達目的將不擇手段,謀財害命去了。瞋就是瞋恨心,人或事不如己願、不如己意,就瞋恨別人,煩惱就來了。而這貪、瞋都源於癡,因為沒有智慧,不認識真性本體,只認假相影子,所以叫癡。由於癡而不曉得世間一切都是假的,不知道所有一切事事物物都是空的、不可得的,都是因緣所生,都無有自體,因此,他才有貪,才有瞋,是故癡是根本。沒有智慧就無明,無明是沒智慧沒光明、黑暗暗地。
 
貪瞋癡三毒是最壞的東西,為我們意中之毒素、惡業,身上的三惡業是殺盜淫,口中惡業就是兩舌、惡口、綺語、妄語。十惡業中貪瞋癡最壞,是我們受苦的根子,把這貪瞋癡打倒就好了,那後面七個就不要緊了,就自然改轉過來了。所以,假若不能照前面所說的做到一心於見定行三門,我們也不應當起貪瞋癡心。
 
貪瞋癡是大毒素,是成佛的大障礙,我們想了生死,成佛度眾生,非將它去掉不可。這三個惡東西要是去不掉,那你就完蛋了,就不能成佛了。假若我們能夠去掉三毒,不貪不瞋也不癡,縱然不能做到一心於見定行而成大道,於未來世也能夠由苦轉樂,不會到壞的地方去。就是說將來我們能生三善道,而不會墮到三惡道去。修禪宗的人,要發大願維護人身,一定要成佛度眾生,一定要成就。這願發得大,保護自身,永遠不失人身,生生世世做人,而且根基深厚,一轉世過來,就能接上去修行,一聞千悟,修禪宗有這樣好處。這大手印也和禪宗一樣,就是假若我們心向於三門,但是於見定行三門做得不好,那也不要起貪瞋癡,作種種惡業,那麼,來世也能夠轉苦得樂的,不會到下三道去的。
 
「此三要(見、定、行)為斷惑妄之命根、為直指自心實際之法門」。
 
見定行三要素為斷惑妄之命根。我們凡夫有見惑、思惑、塵沙惑等迷惑。見惑就是沒有正知正見而迷惑於外相。現在很多學佛的人,知見很迷惑,不識佛性是怎麼一回事,腳跟站不穩,比如已經發心學佛法的人,他聽說一個修氣功的外道人有神通本事大,他就想:唉,我還是練氣功去吧!佛法他不修了,學外道去了。我告訴你們一個真實的例子,某某山有個小和尚,在山上設的佛學院當執事,他聽說某氣功師有神通,他就不修佛法,改學氣功,以求獲得特異功能,跟外道走了,這就是為神通所迷惑。所謂迷惑者,乃我們學佛心不痛切,見定行不正之所致也。知見乃修法學道的第一要緊之事,知見不正,修行起來必然迷惑而走彎路。
 
知見迷惑是修行之大敵,所以學佛先要知見正,破見惑,然後再破思惑。思惑是什麼?就是對境生心,起種種粘著的思想。我們之所以有種種迷惑,乃知見不正引起的。知見正,見惑斷了,思惑才能斷,才能立穩腳跟,不跟外道走。任你外道神通再怎麼大,但你不得漏盡通,不識佛性,決定不能了生死。我們是心地法門,識得什麼叫佛性,能了生死。像呂純陽祖師見黃龍祖師,當時呂純陽已經陽神成就了,但黃龍說:「你這守屍鬼。」呂純陽說:「哈哈,我囊中有不死之藥。」這囊中藥有兩種解釋,一種是外藥,就是口袋裏面有煉好的金丹藥,是外丹;一種是臭皮囊,即身體,身體中煉成功金丹,金丹煉成功就是不死之藥物,不要守這軀殼。黃龍祖師說:嗨!「饒經八萬劫,終是落空亡。」縱饒你能夠活八萬個大劫,到最後還是要落空。因為你不認識佛性是什麼,有神通又有何用處?你著相,以為這陽神是真的,其實這陽神也是假的,亦是夢幻泡影,只是我們真心的妙用所顯示一個幻身罷了。比如西方極樂世界和阿彌陀佛顯現的身體,都是阿彌陀佛的意生身。所謂意生身不僅是身體,一切境界事物都是意生身。所以,山河大地也是我們的意生身,只是我們不認識,就把它隔斷了,只認這身體是我,山河大地不是我。山河大地是地水火風組成,我們的身體也是地水火風組成。而我們的佛性能大能小,「大而無外,小而無內」,「放之則彌於六合,收之則退藏於密」,只是無明把它縮小了,局限在你身腔裏,而不識山河大地也是我們的意生身。
 
但是這意生身也是假的,阿彌陀佛也要退位的,極樂世界要改變的。阿彌陀佛退位之時,觀世音菩薩來即位,觀世音菩薩的世界不叫極樂世界,是另外一個世界,比現在阿彌陀佛的世界還要美好、還要莊嚴。為什麼呢?因為觀世音菩薩倒駕慈航,他是古佛再來,再成佛。這是變戲法給你看看,你不要當真的,一當真都錯。一真一切真,一假一切假。你說這娑婆世界是假,那麼,西方極樂世界也是假;你說極樂世界是真,娑婆世界也是真。其實是非真非假,亦真亦假,即真即假。分真分假,是你的分別心、虛妄心,其實是沒有分別的。所以,明白這個道理之後,你心就不住相了,你不明白這個道理,總是住相,總是在那裏分別:西方世界美好,是真的;娑婆世界醜惡,是假的。其實這都是沒有正見,而被境所迷惑的過錯啊!
 
我們凡夫都是被境所迷惑,所以,釋迦佛臘月初八,夜睹明星悟道時說:一切眾生都具如來智慧德相,他們為什麼不自知?因為被妄想、顛倒、執著所遮蓋了,不知道了、迷惑了。所以我們要成道,就要斷迷惑的根子。要切斷迷惑的命根子,首先要知見正,這第一重要。知見正之後用功夫修正定,時時鍛煉,身如須彌山不動,心寂靜如沈水不鼓,深入禪定,打開智慧,證見本性。識得本性後,要勤於觀照,綿密保任,外不被境牽,內不隨念轉,不著相不住境,歷境練心,消盡習氣,真心就放大光明,朗照十方,所有的妄心、妄想、妄念,皆化為佛性的妙用。一切處、一切時都是我們佛性的顯現,都是我們佛性的作用,一切時、一切處所有作為都是為大眾,不是為自己,這就是般若妙行。
 
所以,說見定行三要素是大手印的三個秘訣,也是一切法門修持之法要,是斷惑妄之命根、直指自心實際之法門。恆河大手印的行法是圓頓中的直指法,它是直接指示我們當下見到無修、無整、無散亂的妙明本體(妙明真心),而成就大道的根本實際的法門。我們修心中心法還要結印一心持咒,參禪還要起大疑情,念佛也要都攝六根,淨念相繼,才能成道。照此講來,我們要成道俱要經過一番修證,不及大手印高妙了。須知大手印的根本說法雖是什麼都不要修,指示你認識自己的妙明真心就是了。因為佛性是不生不滅、不來不去、不動不搖、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的,你修什麼?佛性沒有散亂,你整理個什麼?所以是無修、無整、無散亂。因此,做功夫都是走冤枉路啊!但是,不做功夫,能認識這離念的靈知即是當人的本性而成道嗎?須知大手印是白教最後了手法,起初也要經過一番艱苦的修練,才可以進入大手印的功境。所以我們若要打開本來,證見本性,成就大道,還須一心念佛,大起疑情,綿密持咒做功夫,不能稍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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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河大手印 (第四講)

恆河大手印
(第四講)
 
元音老人 著
 
第四講
 
我們雖然在講密宗大手印,但是我們不分宗派,禪、淨、密合在一塊講。其實大手印和禪宗是一鼻孔出氣,是直指心性,叫人當下成佛,不要大家走冤枉路的圓頓法門。但是講了幾次之後,大家對「色」和「空」還不十分理解。上次有人問我,這「空」是不是離開色之外的空?比如現在有房子,有這麼多男女老少相聚一堂,是不是離開房子、離開男女老少,沒有相了,才是「空」呢?不是的,他不理解色空之義啊!因此,我們有必要把色和空的義理弄懂,理解大手印宗旨,修行起來才比較順利,否則不免要走冤枉路。
 
那麼究竟什麼是色、什麼是空呢?
 
我曾舉過秦跋陀禪師問生公法師的公案,今天不妨拈來再講一講。生公法師當時名震全國,享有「生公說法,頑石點頭」的盛譽。秦跋陀來看生公,問他:「大師,你年紀這麼大了還講經,講的什麼經啊?」生公說:「我講《般若經》」。我們知道《大般若經》六百卷,是專門講色與空的,它的縮本是《金剛經》,《金剛經》的縮本是《心經》。《心經》講「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就是講色空之義。
 
秦跋陀禪師問:「哦!那麼請問什麼叫色呢?」(色是什麼東西?)生公答:「眾微聚集叫色」。眾微就是《金剛經》裏佛問須菩提時所說的「三千大千世界所有微塵」,這個大世界都是微塵聚集而成的。現在我們看到的房子等也是微塵聚集的。為什麼呢?磚瓦、木料、鋼筋、水泥都是微塵。磚瓦不就是泥土嗎?用泥做成坯子,放到窯裏去燒製成。木頭呢?是大樹。大樹是什麼地方來的呢?大樹是樹種子從泥土裏面吸取養份,日光照曬,慢慢長大,聚起來的。都是合起來的,眾微相聚的。並不是「某某樣的東西」本身就有的,本來都沒有自體,都是「眾微聚集」的。
 
秦跋陀禪師又問:「那麼,什麼叫空呢?」生公答:「眾微無自性叫空。」即微塵本身是沒有的,是別的東西合成的。現在科學家說,一切物質都是由化學元素合成的(比如水就是由氧、氫兩種元素合成的),化學元素是由原子組成的,原子是由原子核和電子組成的,原子核和電子是由更微小的基本粒子合成的。基本粒子也不「基本」,它是由更微細的東西合成的,一直分析到「波粒二像性」——既像波,又像粒子;既不是波,又不是粒子。其實佛經裏早就說過「鄰虛塵」——鄰近虛空的微塵。說到這裏大家可能這樣理解:沒有合成東西之前,什麼都沒有就是空,即「眾微聚集是色,眾微未聚是空」。其實佛教裏講的「空」並不是這個意思。生公不說「眾微聚集是色,眾微未聚是空」,他說得很好:「眾微無自性是空」。眾微也沒有本體——無自性。色就是空,空就是色,不是「空無所有」的空。「空無所有」的空就是「斷滅空」啊。生公所說的「空」是自性空,就是我們的本性。一切色相都是我們的本性顯現的。我們的本性就是佛性,就是一切色相的根本。
 
為什麼叫「佛性」,不叫「法性」,這裏邊有什麼區別呢?
 
法性是諸法的根本。所有的事事物物,包括我們的思想,都叫法。在佛經裏,法所包括的範圍很廣、很廣。所有的東西、事事物物乃至我們的思想都是我們的靈明真性所產生的,都是我們的靈明真性所顯現的妙用。我們的靈明真性是諸法的根本,所以叫「法性」。
 
佛性是成佛的根本。我們把妄想除光、無明斷盡,恢復本來面目,我們這個靈明真性的妙用就具足了。三身四智都具足了,那就是成佛了,不是另外有一個佛可成。我們的靈明真性是成佛的根本,所以叫「佛性」。佛性、法性都是指「一真法界」,就是我們的靈明真性。所以這個靈明真性是諸佛之本、萬法之源。
 
「色」就是「空」,一切色都是我們的靈明真心所顯現的,一切色相就是我們的靈明真心,靈明真心就是一切色相。而不是離開一切色相來找空,那是空無所有的空,那就不對了。所以,生公說「眾微聚集是色,眾微無自性是空」而不說「眾微未聚是空」。
 
這時,秦跋陀進一步問他:「眾微未聚時如何呢?」因為生公說眾微聚集是色,這是色嗎?他沒說到根本去。其實這色就是我們的自性,因為沒有自性是無能顯色的。生公說「眾微聚集是色」。那麼眾微未聚呢?還未聚集的時候是什麼東西呢?生公罔措——生公到這裏就答不出來了。可見,生公對色空之義未能究竟。其實這句話要答他也便當得很,問眾微未聚時如何?答他午夜日正紅!午夜就是夜裏的三更天。三更天的夜裏太陽正通紅地照著——午夜日正紅。還有另一種答法,比如《楞嚴經》裏就有現成的:「性色真空」。性色就是我們真心之色,是妙有真空,這個真空就不是頑空。「性色」,性有色嗎?恐怕說錯了吧?我們知道顯教說:我們這「妙有真心」——佛性,是絲毫的相都沒有的——無相。但是,密教講有微細之相,有精微之色。就像我們說「四空天」(無色界)一點色相都沒有也不對,精微之色還是有的。所以,密教和顯教講的稍微有點差別。但這色不是粗的,而是精細、微細、極微細之色。「性色真空」,為什麼真空呢?它盡虛空遍法界,到處都是。所以,虛空就是它,它就是虛空,不是兩回事。
 
生公沒有真正理解色空義,但他說「眾微聚集叫色,眾微無自性叫空」,比我們所理解的「離開色相而空」更進一步了。他不說空無所有,他說眾微沒有自性,就像房子沒有自體,本身並沒有,是鋼筋、水泥、磚瓦和合成功的;沙發椅,本身也沒有,是由彈簧、木板、皮革等,配合成功的。任何事物本身都沒有本體,所以,無自性叫空,不是無相叫空。有人說空就不應該有相,有相就不是空。那是會錯意了,我們說的空,是「妙有真空」。就是說,一切色相都是我們自性所顯現,若沒有這個性(就是若沒有我們這個靈明真心),就不會有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男女老少了;今天之所以有,就是這個靈明真心所顯現的。
 
為什麼要講這個道理啊?目的是讓大家明白這個色相本來就是我們的真心。不要離開相去找真心,離相找真心,是找不到的。之所以說佛性妙用無邊,是因為它所顯的相是千差萬別、妙用無邊的。認識了這個真理之後,就不取相不著相,任它一切相現前而無礙,就易於見到真心,圓證佛果了。若不知道心在何處,修行就沒有著落處。比如你念佛,不知道佛號的落處,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是求心外的佛,就是求離娑婆世界十萬億佛土之外的極樂淨土的佛,而不曉得你的心就是佛,佛就是你的心。佛不在別處,就在你心頭,不必到別處去求。所以,秦跋陀問生公色空義,生公的答法不對。
 
秦跋陀禪師又進一步問生公:「除此《般若經》之外,您還講什麼經呢?」生公答:「還講《涅槃經》。」秦問:「請問涅槃之義是什麼呢?」公答:「涅者不生,槃者不滅。」秦問:「不生不滅是涅槃嗎?」公答:「是的!」秦曰:「這是佛的果上涅槃。什麼地方是因上的涅槃呢?」公答不出來,公問道:「涅槃還有二義嗎?」涅槃都是一樣的嘛,還有二義嗎?秦跋陀見生公不領會意思,就拿起如意問生公道:「你見麼?」公答:「見。」秦問:「你見什麼?」公答:「我見禪師手上拿著如意」。秦跋陀把如意「啪」地丟到地上,問:「你還見嗎?」公答:「見。」秦問:「見什麼?」公答:「見禪師手中如意墮地。」秦跋陀哈哈一笑:「觀公見解,未出常流,何得名喧宇宙?」意即你的見解不出常流,如普通人一樣著在相上,跟著我手中的東西轉。(此時元音上師拿起一本書,問:這是什麼東西?眾答:書、佛經。師笑道:噢!著在上面了,哈哈!)嗯,把這東西摜在地下,還跟著境界轉。你不知道色就是空,空就是色。為什麼名氣還這麼大啊?這真冤哉枉也!掉頭就走。
 
生公的弟子很多,他們迷惑了:哎呀,這是什麼緣故啊?難道我師父講錯了?於是追上去問秦跋陀:「法師,法師,你怎麼解釋這色和空啊?」秦跋陀答曰:「你師父講的也不能說是錯的,只是他不會因中的色空義,只會果上的色空義。」弟子問:「如何是因中色空?」秦跋陀禪師說:「一微空故眾微空,眾微空故一微空;一微空中無眾微,眾微空中無一微。」一微空,一個微塵根本是空,沒有自體,就是無自性。一個微塵空,其他的微塵當然也是空的了。依次類推,眾微都空。眾微空故一微空——眾微都是空的,就是一切微塵都空,那麼一個微塵也是空的了。一微空故無眾微——連一個微塵都是空的,還有什麼眾微呢?眾微空故無一微——既然眾微都空,還能找得到一個微塵嗎?他所講的「眾微空,一微空;一微空,眾微空」是說一切事物統統不可得。
 
一切色相都是我們真心的妙用,所以要明白這個色空之義,我們能真正明白了,就在境界上見性,不須離開境界見性。如指樹問:這是什麼?說是樹,著在上面了;說不是樹,又違背、離境了。這到底是什麼呀?換句話講:「難瞞和尚」,一句話二面不著而顯示這不能瞞的靈知就脫卸掉了。禪宗用的是脫卸法,不被彼色境捆住。他問你,就是看你是著有還是著空。你兩面都不著,一句話就脫卸了。但又不能說「我不是空,也不是有」,那還是說道理,還是不行。須說一句字面上不著空有,而暗含空有的妙語,方合道妙。要證到這種境界,須時時刻刻觀照,明白一切相都是自性所顯現,不著相,也不離相。這即是宗下所謂的「不即不離」,明乎此,方能妙用圓融。世間法也不離事理,所謂事因理成——依空理做成功事;理因事顯——事成功了,才把理顯出來。無理不能成事,無事不能顯理,故謂理事圓融。
 
理是什麼東西呢?舉一個例子:科學家設計一個東西,要把它造出來,就要先列出公式,算好資料,這公式、資料就是理。依照公式、資料去施工,就把這個東西做成了。比如我們造房子,造幾層,要什麼式樣,先畫出圖紙,再算出需要多少鋼筋、多少水泥、多少材料等。然後,工人照這個圖紙去施工,房子就造成功了。造得好,就證明這個圖紙是對的,就是這個理正確;造得不好,就是這個圖紙錯了,理不正確。所以,事因理成,理因事顯。
 
理事不可分,事就是理,理就是事。我們要明白這個道理,時時在境界上鍛煉自己,磨練我們的真心。所以要明白色空之義,千萬不要把空解釋為空無所有的空。這空是妙有真空,就是我們的妙心、真心。真心在什麼地方?就在事相上,不離事相,但是著在事相上也不對,著在事相上就是執著事,那也錯了。我們禪宗有兩句話,「鬱鬱黃花無非般若,青青翠竹儘是法身。」大珠和尚講:青青翠竹若是法身,那麼人吃筍子就是吃法身了!竹子是筍子長成的,我們把筍子拿來炒著吃,豈不是把法身吃掉了麼?所以說著在法身、著在事相上都不對。離開事相呢?離開事相落空了也錯。所以,要不即不離,要透過事相見性,事事不住著。所以《金剛經》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不要著在上面,妙用真心時時現前。生者,就是顯現,即你的妙有真心就現前了。所以,我們要時時刻刻無住,要磨練這個無住真心。
 
我們修法,不管是修淨土宗,還是禪宗、密宗都要這樣做功夫。比如說我們念佛,要不要修觀呢?觀是什麼?觀就是禪觀,就是修定啊!你念佛名號,要心念耳聞,靜靜地傾聽念佛聲,才能攝心入定,這叫念佛觀。念佛不是唱山歌,更不可一邊「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一邊跟別人講話,那不行!必須修「念佛觀」,觀就是修禪啊!禪有很多種,有凡夫禪、小乘禪、大乘禪、最上乘禪,還有外道禪。所謂凡夫禪、小乘禪者,就是心有異計。什麼叫異計?就是心有差別。誤認心和法不是一個路子,空和色不是一個東西,著在相上求色身健康,或是以為心法不是色法,色法不是心法,以偏空之理修禪等等,都是異計。外道禪呢?也是心帶異計,它不是落空——偏於斷滅,即是著有——著在「陽神、神我」上。以上都不是真正的禪道。我們修禪須先明正因,擺正知見,爾後擇一與自己根性相契的正法來修習,才不致步入歧途。
 
為了使大家更明瞭起見,再將外道禪、小乘禪、大乘禪等複講一下。欣慕佛道,厭離娑婆,這叫「欣厭之心」。在淨土宗講來,這是很好的,要一句彌陀,欣厭具足,就是希望到西方極樂世界去,脫離這個娑婆世界。這「欣厭具足」在修禪上說來,凡有欣上厭下之心就是凡夫禪,沒有入聖,還是凡夫境界。外道也是欣上厭下,他要成仙,要離開這個凡夫世界。他不明白仙就是凡夫,凡夫就是仙;佛就是凡夫,凡夫就是佛,本自一體,所以欣上厭下,往心外去求,不知道自性是真的,是故名外道。
 
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就是小乘禪。他已經曉得身心是四大五蘊合成的,身體就是地水火風。心就是思想,思想就是心,心就是受想行識,與這四大組成的色身合起來稱為五蘊。四大五蘊合成的東西,小乘禪人曉得是假的,是不真實的。不像我們凡夫,執著這個身體,認身體是我,要保護它,要穿得好、吃得好、住得好,樣樣都要好,就造業受報。小乘聖人知道四大五蘊是假的,他曉得這個「人我」(就是身體)是空而不實的。但是他偏空了。他偏什麼空呢?他說:我出了六道輪迴之後,就住在界外淨土(就是這欲界、色界、無色界之外的淨土),安住這裏不動了。執著這地水火風四大種性為我,「法執」未了,還不知道、不理解一切假相都是我們真心所顯現的妙用。所以叫做雖悟「我空」,但是「偏真」,偏於這個真實不虛的真心,不曉得「假就是真,真就是假;全假即真,全真即假」。
 
沒有假,哪有真?沒有真,哪有假?所以,假就是真,真就是假。你在這裏分真分假,還是妄心,有分別啊!如西方極樂世界,大家認為西方極樂世界是真,娑婆世界是假,所以要厭離娑婆,欣往極樂。這是真假之分。
 
其實西方極樂世界是真,我們娑婆世界也是真,為什麼呢?因為西方極樂世界是阿彌陀佛和諸上善人佛性所顯現,所以是淨土,是清淨心所顯現;我們這個娑婆世界是眾生業障心所顯現,所以是五濁惡世。但是業障心——阿賴耶識是什麼呢?是我們的佛性、是我們的真心。因為,這第八識——阿賴耶識就是真心,不是真心哪裡來阿賴耶識呢?之所以稱為阿賴耶識者,就是它由生滅、不生滅混合到一塊的緣故,把這生滅部分去掉,那就是清淨體了。是故阿賴耶識不離清淨體,它雖然是污染體,可也是真心啊!
 
真心是怎麼樣子的呢?它是不動的,清淨時如此,污染時亦如此。好像我們睡著作夢一樣,一下子受驚嚇了,一下子歡喜了,一會兒做皇帝,一會做乞丐了,而我們的身體未離開床,還是躺著不動。我們的真心它是不動的,它是不生不滅,不來不去,不動不靜、不垢不淨的,它從未動過。一切都是它所顯現,離開它什麼都沒有。所以,你說真,娑婆世界也真;你說假,西方世界也假。
 
為什麼?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啊!不能著相。相是什麼?相都是真心的影子,鏡中顯現的影子,莫將影子當鏡子啊!我們只是不要真心中的影子、影像而已,何必認取真呢?所以,說真說假都是我們的妄心分別,它是「非真非假,亦真亦假,即真即假」,你把分別心拿掉就行了。二乘聖人不明白這個真理,認為有真的,他證聖了是真,六道輪迴的凡夫都是假。所以,這還不是最上乘禪,這是二乘禪。
 
悟我法二空所顯真理而修者,是大乘禪。我們講了凡夫禪、外道禪、小乘禪,到大乘禪就已經醒悟了,我也不可得,法也不可得。剛才講了,小乘聖人羅漢、辟支佛,只悟人我空,法我不空。法我就是人我之外有四大種性為我,人我之外還有法身可修,有佛法可得,有涅槃可證,有生死可了,法還是有。所以,法我不空。那麼,進一步到人我也沒有,法我也沒有,一切一切都是我的妙用真心所顯現,而妙有真心就是性空,都不可得。但是,悟到了人我、法我都空的道理,還不究竟,還不是最好。
 
最好是什麼呢?最好就是我們現在所講的:假如頓悟自性本來清淨,別無煩惱,無漏智性,本來具足,此心是佛,諦信無疑,就更進一步了,這是最上乘禪。就是說假如我們領會到:自己的心本來是清淨無染的,本來是沒有煩惱,無漏智性本來具足(有漏——有思想、有造作的有為法。無漏——就是一切造作都沒有,法爾如是,一切煩惱都沒有,大智慧本來具足),此心就是佛,和佛沒有分別。這才是最好。
 
既然我們就是佛,和佛無別,為什麼我們卻不知道呢?既然心本來清淨,本來沒煩惱,為什麼我們現有這麼多煩惱,一點也不清淨呢?這是什麼緣故呢?這就是無明做怪之故啊!由於無明之故,我們妄想分別,迷於外境而不自覺,跟著境界跑,隨著妄念流。我們所以造業受報,六道輪迴,無有了期,其原因就在於迷而不覺,所以,我不厭其詳地來闡明真理使大家開悟。
 
一切眾生都具足這個妙有真心,釋迦佛在臘月初八夜睹明星悟道時說:「奇哉,奇哉,大地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為什麼不自覺呢?就因為妄念顛倒,執著煩惱而不自知。所以,我們講經就是指示迷津,說明我們本來具足的妙明真心。佛性不在別處,就在我們面門上放光。怎麼放光啊?看見東西的是誰?聽見聲音的是誰?鼻子聞到香臭的是誰?舌頭說話的是誰?知道酸甜苦辣的是誰?接觸外境的是誰?走路的是誰?做工作是誰呀?這都是我們自性放光的妙用,要認識它啊!假如我們當下悟道,就是頓悟。我們的心本來就是如此清淨,本來一點煩惱也沒有,本來具足如來智慧。這個心就是佛啊!不要到外面求佛了。明白了這個道理,依此而修者是最上乘禪。
 
不明白這個道理,盲修瞎練,走彎路,兜圈子,兜來兜去,出不去。所以,因地要正,要明白這個道理,時時刻刻都要知道,我們自己就是佛,佛不在別處。你們或者要問:我現在就是佛?為什麼我不顯神通啊?佛有三明六通啊!古德說過:「識冰池而全水,藉陽氣以消融」。這是個比喻。冬天寒冷,池塘裏的水結成冰了,但這冰就是水啊!識就是認識。識冰池而全水,認識到這個冰凍的池塘全都是水(比喻眾生本來是佛)。藉陽氣以消融,要假借陽光,把這冰融化了。融化之後,方成灌溉之功。冰是固體,不會流動(比喻眾生不具三明六通)。融化之後,能流動了,就可以灌溉田地了(比喻佛具三明六通)。接下來:「悟凡夫而即佛,資法力以薰修」。悟凡夫而即佛,就是我們醒悟了,知道這凡夫心就是佛心。資法力以薰修,資者,資助也,就是假借。用什麼東西資助啊?用佛法的力量,要假借佛法的力量來幫助我們修行。因為我們悟雖悟了,只是理悟,只是始覺——才開始覺悟。習氣還很重,一下子了不了。所以要借法力幫助我們,時時刻刻薰它,就是假念佛號、結印、持咒、照顧話頭起疑情等方法來薰修,把我們這八識田中的妄種子、污穢種子薰成淨種子,將習氣轉化為妙用。
 
明理之後還須借佛法之力來修啊!不修是落不到實處的、是沒用的。絕不是就這麼一說一理解可以了。不行啊!或許你現在悟到: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放下,一切不執著。但可能出了這裏到街上一逛,馬上就沒有了。有好幾個朋友告訴我:唉!我今天到了火葬場,心都灰了。人一口氣不來,燒成灰什麼都沒有了。還粘什麼東西?不粘了,不粘了!這心死了空了。但是沒走多遠,又什麼東西都要了,習氣重啊!所以我們只好說頓悟漸修。其實頓悟漸修,講起來是不通的,還要漸修就是沒有頓悟,《般若經》就是這樣講的。但是說得太高了不行,我們沒有這個力量。所以《楞嚴經》就講兩種法:「理屬頓悟,乘悟並消;事須漸除,因次第盡。」道理一講,他馬上就醒悟了,悟了之後一切習氣都消散了,都不要了,立刻就空淨了。這種人的確是有,但只是少數、極少數,是上上根、再來人。不是再來人,不可能做到一悟即徹。然而今朝之頓乃昔日之漸也。是從前、從前、再從前,慢慢、慢慢地修行積累起來的,所以今天「啪」一脫就脫掉了。《楞嚴經》說「理屬頓悟,乘悟並消;事須漸除,因次第盡。」這本是講兩種法門,一是圓頓法,一是漸次法。極少數的上上根、再來人,一聞道理,馬上醒悟,一切習氣,乘開悟剎那即已消滅,神通妙用即可發現了。大多數中下根人須於悟後,在事上磨練,漸除習氣而後始能慢慢發揮作用。現在我們不妨將兩種法門合二為一,就是所謂「理屬頓悟,事須漸除」,頓漸二門合起來修。為什麼這樣講呢,因為現在是末法時代,眾生根鈍障重,不能頓悟、頓修、頓證,因此只好將兩種法門合為一門,在理悟後保任,勤除習氣,而漸漸地發通證果。頓悟漸修合在一起,講起來是不通的,但符合現在的實際情況,就可借用。這個道理不易講清楚,我們不妨舉釋迦佛在世時的故事來說明。釋迦佛座下的兩個弟子討論佛講的一句話,公說公理,婆說婆理,相持不下,就去問佛:佛啊,你看我們兩人哪個說的道理符合你老人家的意思?佛說,你們兩人的都不符合我的意思,但是你們兩人的意思都能用。為什麼?符合實際情況嘛!所以,我們現在只好講頓悟漸修了。
 
那怎麼修呢?淨土宗人就念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拿這佛號掃盡我們心裏的污穢,掃盡我們心裏的習氣,掃盡我們的煩惱。煩惱剛冒出來,就高聲念「阿彌陀佛」,把你的心轉空、化空。參禪人呢?時時照顧話頭也。煩惱才動,問:「你是誰?」當頭就一棒:「這煩惱是誰動的?動煩惱的是誰?」當頭一棒打過去,這就是照顧話頭。密宗行人煩惱一起,就馬上持咒將其轉化。雖然方法有不同,但道理是一樣。不要說:我淨土宗好,你禪宗不對;我禪宗好,你淨土宗不對;我密宗好,你們禪宗、淨土宗都不對。這是分門別戶,說明你還沒通達。若通達起妙用了,你就會說:禪也好、淨也好、密也好都是手段,方便有多門,歸元無二路。我們假佛法的力量,用功修行,掃盡我們的習氣,化空我們的煩惱,就「冰消則水流潤,方顯溉滌之功;妄盡則心虛通,應現通光之用。」心花通明瞭,就神通顯發、妙用無邊。這都是修行所證的,你說不修,行嗎?不行啊!所以說一定要修。
 
有人問:開悟之人,壽終之時靈性何去?
 
這是個大問題啊!悟道之後,到什麼地方去呢?很多人這樣問。有個香港人寫信問我,開悟的人臨終時應該預知到啥地方,即預知處所。假若不預知處所,他就是沒開悟。這話對嗎?不對!為什麼不對?真正開悟了,就沒有生沒有滅,沒有來沒有去,還有什麼處所?我剛才講了,這妙有真心是微細色,微細色就是虛空,虛空有什麼處所?你要有處所,還是有來去,還是有生滅,還是沒開悟。寫信的人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要問一期壽終,要死了,到什麼地方去啊?這不但是他的問題,也是大家的問題。所以,今天借圭峰禪師的一段話把這個問題再談一談。圭峰宗密禪師說:一切眾生,無不具有覺性,靈明空寂,與佛無殊。但以無始劫來,未曾了悟,妄執身為我相,故生愛惡等情。隨情造業,隨業受報。生老病死,長劫輪迴。然身中覺性,來曾生死,如夢被驅役,而身本安閒;如水作冰,而濕性不易。若能悟此性,即是法身,本自無生,何有依託?靈靈不昧,了了常知,無所從來,亦無所去。然多生妄執,習以性成,喜怒哀樂,微細流注。真理雖然頓達,此情難以卒除。須常覺察,損之又損,如風頓止,波浪漸停。豈可一生所修,便同諸佛力用?但可以空寂為自體,勿認色身;以靈知為自心,勿認妄念。妄念若起,都不隨之。即臨命終時,自然業不能繫。雖有中陰,所向自由,天上人間,隨意寄託。若愛惡之念已泯,即不受分段之身,自能易短為長,易粗為妙。若微細流注,一切寂滅,唯圓覺大智朗然獨存,即隨機應現千百億化身,度有緣眾生,名之為佛。
 
下面把圭峰宗密禪師的這段話解釋一下:
 
「一切眾生,無不具有覺性,靈明空寂,與佛無殊。」一切眾生,非但我們人類,螞蟻、蟻蟲、蒼蠅、獅子、猿猴等等無不具有覺性。你說哪一個眾生沒有覺性呢?你看這蚊子,你這裏有血,它馬上飛來叮你。蒼蠅呢,你端一塊蒸糕,它老遠老遠也能飛來叮上去。它們是有覺性的。人就更不用講了。覺性者,知覺性也,你知道肚皮餓嗎?你知道今天天氣暖嗎?這都是知覺性啊!所以,一切眾生都具有覺性。「靈明空寂」,即靈而明,光明剔透,了了分明。就是光明,而靈知了了,如如不動。這個「明」有兩種解釋:「空」,空無所有,一物不立;「寂」,不動不搖,不來不去。「與佛無殊」,與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彌勒佛等等一切佛了無差別,無有二致。
 
「但以無始劫來,未曾了悟,妄執身為我相,故生愛惡等情。」無始,無有開始,將來也無終,週而復始,總是這樣子。「未曾了悟」,從來沒有悟過,從來不知道自個兒是個大寶藏。《法華經》比喻:人有一個摩尼寶珠縫在衣裏,自己不知道。這個摩尼寶珠能雨眾寶,所以你不窮。你一切都具足,要什麼,它就有什麼。而你卻不知道,到外面討飯去了。像我們現在輪迴六道、流浪生死就是討飯。自己有大寶藏不知道,未曾了悟。「妄執身為我相」,由於妄執,不識真卻認假。這個身體本不是我,卻當做我了。身體等於是我們住的房子,裏面有人。人是什麼?人就是我們的靈明真心。不知道這個,就認「房子」為我:這身體是我啊,這身體是我!「故生愛惡等情。」所以就產生愛惡之情。我歡喜這個,討厭那個,這個人對我友好,那個人對我不友好。分別心很多,都是妄念。喜歡的,就據為己有;討厭的,就將其打倒,所以就造業受報。
 
「隨情造業,隨業受報,生老病死,長久輪迴。」生死本來沒有的,而是因為我們有愛惡等情之後,隨心造業所致。我們想要某個東西,但得不到,是他人的,就搶他或把人家殺掉,這就造殺業了。造業就要受報,就要六道輪迴。造善業升天,造惡業下地獄,生老病死長久輪迴。唉!本來沒有生死,落入生死了。在六道裏出沒,生生死死,不得解脫。
 
「然身中覺性,未曾生死,如夢被驅役,而身本安閒;如水作冰,而濕性不易。」我們儘管在六道裏生生死死地輪迴,而我們的覺性未曾生死,它不因為你生而生,也不因為你肉體死亡而滅;你墮地獄它不痛苦,你升天堂它不快樂。它本不生不滅、空靈無住,未曾生死未曾動。就像我們在睡夢中,被惡人追殺,驚恐萬狀,狂奔不已,可是實際上身體還在床上安然地躺著不動一樣。也像水變成冰,而潮濕的性質不變一樣。這是比喻我們儘管在六道輪迴中但佛性不變。
 
「若能悟此性,即是法身,本自無生,何有依託,」假如我們能悟到這覺性就是法身,明白我們的覺性就是一切事事物物的根本,它本來沒有生過、沒有滅過,為什麼還要有依託的地方呢?你真正開悟了,就不要有依託,不要有去處。我記得有個溫州人講得很好笑,他自說開悟了,有個人問他:「我們不是修淨土法門求生西方極樂淨土的人,是修禪宗的,我們圓寂之後到什麼地方去呢?」你們看他怎麼答,他說:「可以依草附木,在石頭上也可以,在大樹上也可以,在枯草上也可以,都可以。」哎喲,不好了,成了依草附木的精靈了,這怎麼行啊?依草附木是執著有身體的鬼魂。上海復興公園有棵千年的菩提樹,據說是靈得不得了,大家都去拜,其實是一個鬼,是靈鬼附在上面了。死後依草附木就變成鬼了,你們說這悟的是什麼道啊?其實與道不相干,都是假的。我們的覺性「本自無生,何有依託?」不要有依託。依草附木者未曾瞥見覺性半絲在。
 
從前有個廢棄多年的破灶,有個神附在灶上,托個夢給人:你們到這灶上祭祭我,你們要什麼我給什麼。人家都說,這個灶上有神呀,都去祭吧!很多人來祭他,這個神就滿足他們的願望。一傳十,十傳百,這個破灶就紅得不得了了。那地方上有個禪師(慧安國師的弟子),見這個依附破灶的精靈使得大家殺生來供養他,造業了,就去給他說法。拿禪杖咚、咚、咚敲灶台說:我問你,你是磚瓦泥土合成,靈從何來?神從何來?磚瓦泥水沒有靈、沒有神,有靈識的是你自心,你附著這個磚泥灶上幹什麼?這個破灶神被禪師一指點就醒悟了:對啊,神不在磚瓦泥土上,神是在我的自心上啊!趕快捨去這個破灶吧!他夜裏就來禮謝禪師,然後升天去了。後來大家都稱這位禪師為「破灶墮和尚」,反而把他的真名遺忘了。禪還曉得不要執著身體,我們執著在草木上能行嗎?所以不要有依託啊!我們本來無生,本來無有依託!
 
「靈明不昧,了了常知,無所從來,亦無所去。」你真正悟道了,就了了常知,靈明不昧,什麼地方都是我。什麼地方有緣,就在什麼地方現身。所以叫做「無住處涅槃。」沒有固定方所,什麼地方都可以現身,只要有緣即可以現身。真正徹悟了,哪裡還會有個固定地方?要有個固定地方就是沒有悟。靈明不昧,就是沒有一點昏昧之相。了了常知,就是明明白白。這個知是沒有間斷的,叫常知。不是現在知,等一會又不知了,那是沒有用的。無所從來,亦無所去,它沒有來哪有去呢?有來就有去,有去就有來,都是相對的,相對的都是假的。它是絕對真心,所以沒有來去,沒有出入。
 
下面指示我們怎樣用功了道,藉以成佛。
 
「然多生妄執,習以性成,喜怒哀樂,微細流注。」我們現在所說的是最上乘禪:「自心就是佛,佛就是自心。」你能聽到這個法,並能深信不疑,就不是一佛二佛三四五佛所種善根了,而是多生歷劫以來所種善根。
 
但是,我們多生歷劫以來,妄執習以為常,執著外面的境界認為是真的,執著身體是我,養成習慣了。唉喲,這身體是我,最為珍貴,不能碰我啊!其實是臭糞桶,有什麼可珍貴?清朝有個皇帝愛上一個身有香味的妃子,這香妃是新疆人,據說身上有異香。那是什麼香味啊?狐騷臭!皇帝老兒卻說是香味。可見一切事物美好與否,皆無一定標準,你喜愛的就好,否則就討厭。或者習以為常了,不好也無不好。如俗語說:久入鮑魚之肆,不聞其臭。養成習慣,就積重難返了。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聽到這,可能有人會這樣想:「這身體就是我。而且大家都這樣認為,你卻說身體不是我,誰相信你?」唉!多生歷劫妄執外境,我們習以為常,成為習慣了。於是產生了自己對待境物的種種看法,凡事都以自己的好惡來判斷衡量,合我心者執取,否則捨棄,因此,就有「喜怒哀樂,微細流注」。喜、怒、哀、樂、恐、驚、悲,每個人都有。合於我的心境就滿面春風,違犯我的心境即龍顏大怒;失掉什麼了就怏怏不樂,中意什麼了就喜笑顏開。這些都是微細流注。
 
微細流注,就是極微細的妄念不停地在動。最根本的妄心是意、觸、受、想、思五個遍行心所,這遍行五法其實是心裏起的或善或惡的一念,它存在於八識當中,並且不斷地鼓動八識中的一切善惡種子,它非常非常之微細,所以叫流注生滅。所謂流注,就像無休止的流水一樣,而這水流不像大海中的驚濤駭浪,也不像江河的滾滾波濤,而像靜靜的小溪微微細細地流。其實它流得很快,快到了極點,反而不顯其動,平時你看不見,以為它是不動的,這就是微細、極微細的妄念。我們曾講到粗妄,那是對境生心的妄念。若曉得境就是我們的心,心就是境,那麼,我們就不執著。不執著,粗妄念就不起。可這個細妄種子還在。它微細極微細,你看它似不動了,其實還動得很快。怎樣才能把微細流注斬斷呢?只有深入金剛薩埵定才能見到而消滅它,不是金剛薩埵定不頂用。所以,要深入禪定。念佛人一定要得念佛三昧,不得念佛三昧是不行的。修禪人呢,要起大疑情,大疑起後,妄念不動疑情籠罩全身,時節因緣一到來,「啪」地爆開,才能親見本性。學密的人也是如此,身口意三密加持,借佛的力量加被我們,推動我們往前進,推到因緣成熟,「啪」!就爆炸了,把這微細流注斬斷!這個微細流注微細得很,你們看不見,要做功夫,定下來才能看得見。比如一杯混濁的水,裏面的泥沙你看不見,一旦沈澱下來,上面水清淨了,才看見下面有這麼多泥沙。搖晃、混濁的時候,你看不見它。諸位要先定,才能看見微細流注。
 
「真理雖然頓達,此情難以卒除。」我們講心就是佛,佛就是心。這是真理,你們雖然一下子就悟到了:對、對!我們本來是佛,不是佛怎麼會說話呢?還能問念佛是誰嗎?不是佛怎麼會念佛?不是佛怎麼會寫字?不是佛怎麼會走路啊?我們這個身體一口氣不來它就不動了,動是佛性的妙用。真理是頓然了悟、理解了,但是「此情難以卒除」。情者,妄情也,愛情也。愛情難以除啊!古德說:「念佛如念情,成道久矣!」假如念佛像念愛情一樣,我們早就成道了。
 
我們凡夫是愛情難捨,愛情包括的範圍很廣,如男女之愛、母子之愛、夫妻之愛、聲色犬馬之愛等,還有諸多的愛好,如愛好古玩、集郵、字畫、種花養鳥等等。人愛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女人最難斷的是母子之愛,有個孩子,永遠記在心裏再也忘不了,死了也放不下來:我捨不得離開我的孩子啊!有一位念佛的老太太臨終時,我們勸她:「你放下吧,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吧。」她說:「我不去,我捨不得離開我的兒孫啊!」如此愚癡,怎能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呢?
 
凡夫都是「此情難以卒除」啊!卒者,立即也。我們的情很難馬上除掉,只好頓悟漸修。頓悟之後再漸修,這是沒辦法的事,然而適合我們娑婆世界現階段眾生的習性。你們不要唱高調,說自己是頓悟、頓修、頓證,不需要修,無修無得無證。嘴上說說是很容易的,但你是否真能做到呢?吹牛是沒用的,要真正做到才行。吹牛皮閻王老子不會放過你,還是要給你下請帖的。真正做到了,閻王老子的請貼才能取消。
 
「須常覺察,損之又損,如風頓止,波浪漸停。」須要長時間的覺察,這就是做功夫了。如修淨土宗的人就是提起一句佛號,起心動念時趕快把這佛號提得高高的、聲音大大的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把這妄情化掉。妄情不化掉不行啊!損之又損,就是把妄情一天天地減少,把你的習氣、煩惱、執著一天天地減少、減少、再減少。妄情不是一天就能除掉的,「如風頓止,波浪漸停。」風一刮,波浪即起,風停後波浪還是在湧動,慢慢地才能停下來。所以古德說:「風停浪還湧,理現念猶侵。」「理現」,真理出現,就醒悟了,然而「念猶侵」,妄念還是要侵犯的,所以須慢慢地除。
 
「豈可一生所修,便同諸佛力用?」修一生一世,就想馬上有諸佛一樣的三明六通,有諸佛一樣的力量,這是做不到。我們現在雖然沒有發三明六通,但要深信不疑:我們的心就是佛心,捨此之外沒有佛心。
 
說到這裏,我想跟大家談一個重要問題。我嘗聽人說:前後際斷不是開悟,要能所雙忘才是開悟。其實他不明白什麼叫前後際斷,不識本來,還要假裝大根基;他沒看教裏面的書,卻信口雌黃。
 
從前澄觀法師給武則天皇帝講《華嚴經》時(你們不要以為武則天皇帝壞啊!武則天皇帝是個開悟的皇帝。現在你們讀的開經偈「無上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我今見聞得受持,願解如來真實義」就是武則天做的,是讚歎《華嚴經》的,現在都把它作為一切經上的開經偈了),對她講:「一念不生,前後際斷,照體朗然,即如如佛。」一念不生,就前後際斷。前際者,前念;後際者,後念也。前後際「啪」地斷了。照體,就是能照一切事物、能起一切妙用之體——本性。朗然——即不著一切相,即如如佛——這就是佛啊!你看說得多清楚。可是有人卻不懂,說什麼前後際斷不是開悟。他不知道前後際斷是什麼,不知道還假充善知識,豈不害人!自己不知道還迷惑別人,下地獄如箭射地!
 
我們當下念一斷,而了了分明,這是什麼?!捨此,再去別求佛性,就沒有了。不要以為沒有三明六通,沒有同諸佛力用,就不是開悟、不是佛,並非這一生修行就能有諸佛一樣的大神大用。初悟道只等於剛降生的小毛頭(嬰兒),小毛頭雖然沒有大人的力用,不會工作,不會走路,不會吃飯,還要人喂,要人抱,但是你不能說他不是人。初悟道是因地佛,你必須時時刻刻覺察,時時刻刻地保護它。綿密保任,損之又損,把自己的習氣、煩惱一天天地減少,那麼,你這「小毛頭」就長大,成大人了,就力用俱備了。明白本來之後就用功,叫悟後真修。沒悟到呢,就是盲修瞎練。比如你念佛不悟本來,就是念心外之佛。我們念佛人要知道念阿彌陀佛是喚醒自己的主人公,叫自己的主人公時時覺醒,不要著在色相裏面去,不要為境界所遷流,不要有妄取執著的凡情,這樣做你才能成功。這非常重要啊!
 
「但可以空寂為自體,勿認色身;以靈知為自心,勿認妄念。」我們要曉得,這色身、這肉體、這軀殼不是我們自己。我們真正的本體,是即空而即寂,就是不動不搖、不來不去、不生不滅這樣一個東西,而不是這個軀殼。這個軀殼是慢慢變化的,由少而老,由老而死。不要認這肉身,肉身就是色體,這色體不是自己。千萬千萬不要認這色身為自己,要認空寂為自己。即空而即寂、不來不去、不動不搖的這個佛性就是我們自己啊!「以靈知為自心,勿認妄念」,什麼叫妄念?有所住著就叫妄念。起個念頭,心定在那裏,有所住、有所著,這就是妄念;念起無所住、無所著,才是真心的妙用。這了了靈知才是真心,它不是死的。坐在那裏不動,死壓念頭,一個念頭不起,那就變成大石頭、大木頭了。因此,了了靈知,不著、不取、無愛、無憎,這就是真心的妙用。有所住、有所分別那就是妄情。但是有一點要弄清楚:不是不可以有分別,而是有分別而不住。即這個人好我知道,那個人壞我也清楚,不是好壞不分,成糊塗蟲了。糊塗蟲就是真心嗎?不是的。好壞要知道,但是無憎、無愛、無取、無捨。不是見好人就喜歡,見壞人就厭憎。壞人我們也不捨,為什麼?對壞人我們要教導他,要憐憫他,幫助他,使他轉過來,這才對。真心就是這麼一回事。所以,真心、妄心蠻好分別的。我們時時刻刻不要認妄心為自己,要曉得靈知了了而不住相才是真心;才有所住,即成巢臼,就落到相裏去了。
 
「妄念若起,都不隨之。即臨命終時,自然業不能繫。」這講到臨終了,臨死怎麼樣?要臨終得受生自在,須在平時做「妄念若起,都不隨之」的功夫。如果我們的妄念還沒有斷除光,一剎那妄念又來了,馬上就要覺察,不要跟它跑。假如妄念勢強,覺而不能斷,就趕快念佛、持咒,或是提起話頭,問這妄念從何處來,而將妄念化掉。假如跟妄念跑了老遠才知道,那就遲了。這覺的速遲與除的快慢是用功的力量問題。就像蠟燭光和電燈光亮度不同一樣。起初能照,照到後面不大看得見,妄念起了很久才曉得,這是蠟燭光。功夫用得純熟了,念頭一起就能照見,如強烈的燈光照在面前,什麼坑坑窪窪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走夜路便不會墮坑落塹了,這就是電燈光。這就到寂而常照、照而常寂的階段了,不要著意照,而自然照了。這裏面的功夫大有深淺之別。
 
我們做功夫須時時覺察,綿密用功。一天二十四小時,就一兩個小時用功,其他二十二小時都不用功,那太疏懶了,功夫就很難做得上去。所以我們要行、住、坐、臥四威儀中,時時用功,時時覺察,功夫用得上去。
 
復次,妄念若起,都不隨著跑。不是認為哪個妄念好,就跟著跑。有人做了個好夢,醒來以後捨不得放掉它,還想著它。夢境本假,為何執著?夢中做了皇帝,你真是皇帝嗎?夢中你得了大元寶,你真的得元寶嗎?你戀著它,豈不愚癡嗎!人就是這樣愚癡啊!
 
圭峰禪師苦口婆心給我們講,妄念若起,都不隨之,不要跟它跑。假如我們真正做到,「即臨命終時,業不能繫。」繫者,捆住也。一切眾生都是跟著業跑啊!善業者升天,惡業者下地獄。真能做到妄念起不隨著跑,那時候業不能捆住你,就能夠自由了。
 
「雖有中陰,所向自由,天上人間,隨意寄託。」真正悟道的人沒有中陰身,生到西方極樂世界的也沒有中陰身。什麼叫中陰呢?就是前身已壞,後身未起。前面一個軀殼已經壞了,還沒有投胎到後面一個軀殼,當中的這個陰界之身,就是中陰身。這個中陰身是以風大為主,所以它有五通。六通當中他沒有漏盡通,他只有少分的五通,不是像佛那樣大的五通。中陰身有少分的五通,所以他有神足通,什麼地方的父母和他有緣,千里萬里他一飄就到。他有天眼通,千里萬里外他也能看見。生西方極樂世界的人,他到西方去了,沒有中陰身。下地獄的也沒有中陰身。下到地獄了,哪裡有中陰身?其他幾個道都有中陰身。「雖有中陰,所向自由」,真正做到念起不隨,那麼,業障抓不住你,捆不住你,障不住你,你要到什麼地方去就到什麼地方去,自由自在。「天上人間,隨意寄託」,或者天上,或者人間,隨意寄託一下。這個是最起碼的功夫,妄念還不能斷除,妄念起,我能不跟它跑。功夫到這裏,雖然有中陰,還能自由自在。妄念起跟著跑,那就壞了,就不能自由了。所以,這是最起碼的一步,最差的一等。
 
「若愛惡之念已泯,即不受分段之身」。愛,喜歡,喜愛;惡,討厭,厭惡。愛憎的心沒有了。不是這個好我就取,那個不好就捨。因為一切都是夢幻泡影,分什麼好壞呢?有什麼可愛憎的?這要真做到才行,假如人家給你講講,你也能做做,背了人之後你還有愛惡之情,那還是不行。愛惡之念已泯,泯者,滅也。愛惡之念滅除了,沒有了,就不再受分段生死,就出生死輪迴了。當然,還有法執未除。
 
「自能易短為長,易粗為妙。」這是講功用。這樣的人即能變化自在,短的可以變成長的,不好的粗糙的東西可以變成美妙的精細的東西。他能變化,六道輪迴他也能變成神妙,一切都變化了。你們不是常常問:我的功夫到哪一步了?你們可以不妨自己考察、自己印證:第一,是不是妄念起都不隨之了?如能做到,那你即能所向自由。進一步,如你能泯滅愛惡之心,沒有喜歡,沒有討厭,一切平等、平等、又平等。那你分段生死就消除了,就能夠變化自在了。
 
如更進一步:「若微細流注,一切寂滅,唯圓覺大智朗然獨存,即能隨機應現千百億化身,度有緣眾生,名之為佛。」這是最上乘。我們修法就是要做到微細流注一切寂滅,將微細妄念的種子都消除光,而徹證「唯圓覺大智,朗然獨存」的境界,圓成佛果。我們這一生果能由見性破初關,進而在事境上鍛煉,勤除習氣,練到順逆無拘,縱橫無礙,破重關後,再上上升進,除盡微細流注,就大放光明,朗照十方,無所障礙了。你不要神通,神通自會來找你,所以能隨機應現千百億化身度有緣眾生。佛菩薩就是這樣隨機赴感,應緣現身,來度眾生的。
 
意生身有三種:一、三昧樂正受意生身。二、覺法自性意生身。三、種類俱足無行作意生身。打坐深入三昧,深入禪定,能出三昧樂正受意生身。意根就是第七識,第七識意根所現之身,叫意生身。由少而多變化,最後百千萬億化身一切具足。無行作,種類俱足,山河大地、樓臺亭閣等等,都能顯現變化出來。功夫做到什麼程度,微細流注才能斷除?所謂微細,就是我們現在看不見它,要做功夫深入金剛薩埵定以後才看得見:唉呀,細妄種子這麼多,動得這麼厲害。知道這個在動,把它消去,不動了,但還有個「不動」在也不行,不動也不要。打破它,識蘊區宇就打破了。識蘊是五蘊的最後一蘊,識蘊打破,就成就了。所以我們要做功夫,要修行,就是要悟後真修。但是,你不悟真心不明理怎麼去修?所以,認識真心明白道理最為重要,即覺法自性意生身最重要。
 
今天我把色、空之義又講了一遍,還再次重申了認識真心(見地正)的重要性:為什麼要認識真心才行,也講了講修行人臨命終時究竟到什麼地方去。你們要時時刻刻這樣做功夫,就是「常須覺察,損之又損」。我們要時時刻刻的覺照:唉喲,念頭來了。唉喲,又著相了。唉喲,妄念起了。趕快不要動,不跟它跑,這叫損之又損。你們不要講什麼一悟到底,這恐怕不是輕易做得到吧?我們不是常聽人說:「哎呀,我怎麼還有這麼多念頭呢?」你們看,一下子把念頭消除淨光,不是容易辦到的事,所以常須覺察,損之又損才行。那如何考察自己是否進步呢?應該回頭看,就是比比過去,過去自己怎麼執著、怎麼煩惱,現在比從前少一點了,心平氣和多了,那就是有進步了。有進步就好,因為知道有進步,就能增強信心。我們在做功夫當中,身體發熱,光明顯現,這都是好現象。但是我們不能追求,一追求就完了,那就是住著、就是妄念妄情。
 
我們於悟後做功夫要任其自然,像流水一樣,嘩、嘩、嘩地流過去,要不停留、不可住著,不跟境界跑,不隨妄念流,把我們的妄想習氣損之又損,消除淨光,才能成就大道。此為修法之訣竅,是故不識真心,修法無益;識得真心,不知訣竅,不能成就。
 
我們念阿彌陀佛,是喚醒自心,不是求西方的阿彌陀佛。我們發願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就和阿彌陀佛心心相印,也是自力,也是他力。我們明白念佛的作用,就是借佛的聖號除去我們心中的污濁、煩惱,借佛的光明朗照我們,消除我們的業障,那麼我們發願生西方,就能生到西方極樂世界去。怎麼個生法呢?即是要把愛根斬斷,若能如此,肯定成功。你要是還愛戀著這個世界,儘管你強調「我有他力、我有他力、我有他力」、但你最終是生不了西方淨土的。因為你愛根沒有斬斷,牽掛著這娑婆世界,如何走得了呢?其實他力就是自力,自力就是他力,自他不二。將自他分成兩個,那就錯了。我們修行,一定要雙修,就是把自力和他力結合起來,光靠他力,自力上不去,沒有用處。因為你妄念不除,執著這個娑婆世界,他力拉不動你。佛菩薩要是能拉,老早就把我們拉光了。佛菩薩接引生西,怎麼接引法?發光照你。你不睜眼睛,他照你,你看不見他的光,有何用處?是故永明延壽禪師說:我們的心比如是一盆水,佛菩薩比如天上的月亮。阿彌陀佛放光照我們,假如我們的心如水清淨了,就能現出月亮的影子來,這就是感應道交,他力自力結合在一塊了;假若我們的心水是一盆污水,就映不出月亮來。不是佛不照你,佛沒有這種不平等的心,佛是普遍朗照的,而你的心卻污穢得很。是故瞎子不見光明,污水不現月影。這完全是我們的誤會,並不是佛不照我們。所以要雙修,有他力也有自力。
 
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就要一切放下,懇懇切切地念佛號:「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把自心喚醒。他心就是自心,自心就是他心,打成一片,心佛道交。臨命終時彼佛現前。這「臨命終時」,不光是指臨死的時候,還指生死命根斷除之時。什麼叫生死命根斷除之時呢?就是我們的妄情、妄念、妄心這個時候死下來了、斷除了,這就是臨命終時。因為我們的生死命根就是妄情、妄念、妄心。我們本來哪裡有生死啊?都是這妄情、妄念、妄心執著色相,造業受報,從而六道輪迴、虛妄生死。我們一心念佛,功夫成熟,時節因緣一到「啪」地一下子,把妄情、妄念、妄心斬斷,這生死命根就終了。「臨命終時,彼佛現前」,「彼佛」就是那個佛,就是阿彌陀佛,就是我們自性佛,自性佛就是阿彌陀佛。「現前」,即本性現前也,這叫「花開見佛悟無生」。心花開放,見自性佛,這就是開悟了。「悟無生」,開悟了見到了不生不滅的本來自性!這就是淨土宗啊,是真正的淨土宗!我們千萬不要把生死大事,推到阿彌陀佛一個人身上。不要說這是他力,你阿彌陀佛假如不救我去,是你的過錯,非我之咎。這是不對的,你自己的妄情、妄念、妄心沒有斬斷,彼佛如何現前,如何能悟無生?這全是你自己的過咎,怎麼可以埋怨阿彌陀佛呢?
 
淨土宗就是禪宗,禪宗就是淨土宗。這是古來的大善知識講的,「禪者,淨土之禪也;淨土者,禪之淨土也。」禪就是淨土,淨土就是禪。不能分成兩個,看成兩回事,它的確是一回事。比如,永明壽大師是禪師,怎麼成為淨土宗的大祖師了呢?蓮池大師也是禪師,徹悟大師也是禪師,他們怎麼都成為淨土宗的大祖師了呢?禪,淨本來就是一鼻孔出氣,只是後來人不明理,才強分禪分淨。我們發願生西,心要真切,不要疑惑。願要懇切,不是口頭上說說而已,還要有真實之行。心有行散,不可救矣。朝於斯,夕於斯,流離於斯,顛沛於斯,時時刻刻不忘記,那麼,你就快要成道了。修禪人也是如此,常須覺察,時時保護,照顧話頭。我們修密宗的也是如此,我再三說修心中心法,不能光靠兩小時打坐,下座時觀照最重要,下座比上座還重要。下座時歷境練心,看看你的心空不空,這是最重要的一著。
 
我常常聽人講:唉喲,今天我真是氣死了,某人怎麼、怎麼不好。我倒問問你是不是學佛的人啊?還氣什麼東西啊?你學佛了,就不應該有氣。一切皆空,無人無我,無自無他,還氣什麼?若還有氣,你就是沒學佛,就是沒有時時覺察,沒有歷境練心。越是違逆的環境,越是氣惱的人事,越是能鍛煉你,看你還氣不氣?你還生氣,就是沒鍛煉,沒鍛煉怎麼能成佛啊?逆境其實也是好的境界,是鍛煉你的,看你是不是醒悟。不要說什麼逆境壞,壞不壞就看你醒悟不醒悟,就看你是不是會利用這個境界鍛煉自己。我們學佛人,不管是習禪、習淨抑或是習密,都要時時刻刻歷境練心,不能如是,決無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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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河大手印 (第五講)

恆河大手印
(第五講)
 
元音老人 著
 
第五講
 
我們的妙明真心,既不屬有,亦不是無,你說它有,無相可見,無聲可聞;你說它無,語默動靜,行住坐臥,無一不是它在起作用。古德喻之「海中鹽味」,「色裏膠青」,雖不能目睹,而體實不無。釋迦牟尼佛告訴我們,它是真空妙有,妙有真空的大寶藏。所謂真空者,別於頑空和斷滅空,以妙有故,空而不空;所謂妙有者,別於妄有或實有,以真空故,有而不有,不有而有也。次從相用來說,也是非有非無,非無非有的。你說它無,形形色色歷然現前,而妙用恆沙;你說它有,一切色相,皆因緣所生,無有自體,所起事用,宛如水月空花,無可把持。《心經》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就是說色空不二,非有非無。以一切事相皆是真空妙體之所顯現,而真空妙體亦不能離開色相而另有。比如水起波浪,離開波浪即不可得水。我們用功,既不可執色相為實有而粘著不捨,更不能偏離色相,廢有而著空。所以,不論上座習定,還是下座起用,均須無所取捨,方契中道之理,走上真空妙有的大道。
 
但是我們大家對色空之義理還是不太理解,所以,我在上面再將色空之義進一步闡述,並引述圭峰宗密禪師語錄,重申了認識真心的重要性,並談了修行人臨命終時究竟到什麼地方去這個問題,以使大家契入大手印之宗旨,在修行上不走冤枉路,直趣真空妙有之大道。
 
我們現在回到恆河大手印上來,前面講到大手印是直接指示我們見到真心的實際法門。大手印是一真法界,是我們的真心,是無修、無整、無散亂的本體。但要進入大手印功境,起初也要經過一番艱苦的修煉。不做功夫,你就不能認識這離念的靈知即是當人的本性而成就大道。為什麼?大手印說了:
 
「然隨境而轉之粗妄念,遮蓋自心本相。」
 
什麼是隨境而轉的粗妄念?我們對境生心,攀緣不息,看見這個想這個,看見那個想那個,心裏總放不下來,亂七八糟、顛三倒四地胡思亂想,就叫粗妄。粗妄如烏雲蔽日,遮蓋我們光明的自心本相,所以,要斷除。粗妄不斷,功夫不上路。為什麼?你在座上儘是妄念顛倒,想這想那,在座下隨境而轉,攀緣不息,根本就不能見到自心本相,這是流浪生死啊!功夫如何上路,怎能成就大?
 
「雖經直指,亦不能見,故當先使粗妄澄清。因示曰:最初令心坦然住,不擒不縱。」
 
真心在什麼處,真心是什麼樣子,已經直接指示了很多次了。我們如果經過直接指示後,還是不能見到,說明我們妄心很重,那就應該做功夫斷粗妄。
 
開悟證道分先後,因此作功夫也分先後。怎麼分法?開始做功夫的時候,要把隨境而轉的粗妄斬斷。什麼是粗妄?看見這想這,看見那想那,對境生心,攀緣不息的妄想,叫粗妄。我們作功夫不睬它,一切放下,就是斷粗妄。粗妄斷了,還有細妄——就是我們腦子裏的一些意念。諸位作過功夫都曉得,當我們停下粗粗的妄念時,那些細的意念不知不覺地紛紛跳出來了,這跳出來的就叫細妄,這在法相宗裏叫「意」。法相宗所講五個遍行心所,任何人都有,一切眾生都有,即作意、觸、受、想、思,這是最根本的妄心。意,就是意根。它時時在動,如潛水魚在底層運動,而且動得很快,表面上看不見它動,但它遷流不息,沒有停息,此為微細、極微細的妄念。這極微細的妄念也叫微細流注,它最微細,湛不搖處,就如高速流動的水,看上去像是一點也不動了,其實它動得非常之快,非人眼目之所能見,要深入金剛薩埵定才看得見它,所以,粗妄斷了,還有細妄、微細妄、極微細妄,更何況我們初用功,只是做到身體不動而已。怎樣才能見到這極微細的妄念?我們只有安下心來打坐,先澄清粗妄,才能看見微細、極微細的妄念,從而將其斷掉,證見自心本相;所以,先要破粗妄。
 
如何做功夫?大手印這樣指示我們:「最初令心坦然住,不擒不縱。」做功夫一開始,先要讓我們的心很坦然,不要有住著,不要有煩惱,不要有拘謹,不要有束縛,坦坦蕩蕩,放下來。儒教講:「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小人心存利害得失,在心裏面轉圈子。患得患失,是故常慼慼。君子不患得失,一切都無所謂,所以坦坦蕩蕩。我們修法的人,是大君子、大丈夫,更是要坦坦蕩蕩,一切放下,坦然無住。坦坦者,平坦也,筆筆直直的,沒有彎曲,心無彎曲,直心就是道場;蕩蕩,就是把一切都掃蕩空盡,無所住著;是故坦然自在得很。大手印叫我們先要這樣做。
 
若不能如是,心裏有所執著,總是轉個不停,我們就要依法對治。如何對治?就是「不擒不縱」。擒者,就是抓住它,按住它;縱者,就是放縱它。我們既不要擒住它,也不要放縱它,任其自然。我們做功夫的時候,假如把念頭擒得緊了,一點也不敢動,慢慢地就死掉了。但也不是任它念頭起,不然就落入放縱,那也不對;念頭來了,我不理睬你,這才是不擒不縱。
 
其實我們修一切法,就是練就「不理睬」的功夫。念頭不是不來,不是不起。儘管來,儘管起,不理睬它,它自然就化除了。念佛也好,持咒也好,參禪也好,都要念頭來了不擒不縱。其實念頭是擒不住、壓不了的,它會來的,正如古德所說:風停浪猶湧。念佛的人,念頭來了,不理睬它,把佛號提起;參禪的人,念頭來了,不理睬它,把話頭提起;修密的人,念頭來了,不理睬它,把咒語提起。一心照顧佛號,一心照顧話頭,一心照顧咒語,妄念就自然轉化掉了。對於念頭,不是不讓它起,也不是放任自流,而是轉化掉,這是活的,不是死的。上次提到臥輪禪師的偈:「臥輪有伎倆,能斷百思想,對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長」,那是壓念不起,是死的,不行!要不擒不縱——不理睬它才行。
 
妄念來了固然不好,但是你將它壓死了,就完了;因為妄念是真心生起的,猶如水起的波浪,你把妄念壓死,就像把波浪消掉水也沒有一樣,真心也就不活了。我們知道真心是活潑潑的,能具萬物,能生萬法,能起妙用的;你如真把妄念壓死,真心就變成土木金石,不能起妙用了。
 
土木金石是十二類生當中的一類。土木金石是無情的,粗看起來好像與我們人沒有關係,因為我們人與所有六道輪迴的天、人、修羅、餓鬼、畜生、地獄都是有情的,都是有情見、有愛情。人是有感情的動物,而土木金石是冥頑不靈,是死而不動的,看起來好像與我們不相干。其實不然,這十二類生雖然種類各別,但都是一靈真性,一真法界所變現,和我們人類同根同源,並非異類。佛性本來是真實不虛,能生萬法,具足一切妙用的靈根,但因我們執著外相被無明包裹,住境、粘情,造業受報,迷失了真心,就由一真分為內外二分。內真者,即我們自己的身心;外真者,乃外面的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草木叢林等種種東西,名曰身外之物。其實都是我們自己啊!因無明之故,取少分的地水火風,捆在肉殼內為自己,而將其他大部分的地水火風置之不理,認為是身外之物,於是有了十二類生。其實無論是有情無情皆同一根本,所以經云:「有情無情同圓種智。」無情也是我們自己啊!同圓種智者就是佛的智慧,就是一切種智,就是上能知道一切諸佛的法用(即一切諸佛的佛法,通通能曉得),下能知道一切眾生的因種。
 
現在做功夫的人有一點點小境界,耳邊有人告訴你,將要發生什麼事情,有什麼人來了,是什麼模樣的,這是耳報神告訴你的。但是,有的人自以為有智慧神通了,能預知什麼人要來、什麼事要發生,於是自鳴得意:啊!這多好,我有先知了。其實一點也不好!因為這是傳送鬼在作祟,你和他粘久了,就要被他利用、為他所害了。這個鬼怎麼來的呢?就是這個人活在世上時,專門結黨營私、助惡興訟,即幫人做壞事,助人打官司,謀財害命等,造了地獄罪,是故墮地獄受苦。地獄苦受完後出來了,他前世結黨營私、專門做壞事的習氣還在,而且還很重,所以,他就附人為自體,給人說一些未來事,因此,叫傳送鬼,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們做功夫,不要聽到耳邊有人告訴你什麼什麼事,就以為有神通了,這不是好事情,那是鬼啊!經裏就講了好幾種鬼,比如貪財的,生前喜歡鈔票要金子,越多越好,因貪得之故而造惡下地獄了,受苦完畢之後,他的貪習在,見什麼要什麼,遇到草木就覺得很好,以為是他自己。所以,就依附在草木上面顯靈作祟去了。據傳上海復興公園有個菩提樹靈得很,大家蜂擁而至,求呀、拜呀,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很靈驗的,這就是依草附木的怪鬼作祟。還有好色的男女,因色是慾火,下地獄時被慾火燒,把這苦受完出來之後,因好色是輕薄的,所以,出來之後遇風成形,依風為體,是魃鬼,就是女妖。還有依大山、大水為體的,這是什麼鬼呢?是名魍魎,即邪見鬼。因為這些人前世裏知見不正,妄自尊大,自以為是,人家有不同意見,就耍陰謀、施詭計陷害別人,所以就下地獄。苦受完出來之後,因狂妄自大,故依日月精華為自體,抓住太陽、月亮的光,附在山上、水裏顯靈,所以大家都說這地方靈得不得了。像前段時間盛傳杭州有個潑水觀音,就是紫陽山上有塊石頭,平時看上去是一個光溜溜的石頭,什麼也沒有,但是澆上水,就顯出觀音像,人稱為潑水觀音。人們互相傳說這地方靈驗不得了,大家從四面八方來求取水喝,以治百病,其實這是以日月精華為自體的鬼。
 
可見一切鬼、神乃至土木金石這些東西,都是我們自己啊!由此之故,是謂「有情無情同圓種智」。我們的佛性本是能夠知道一切眾生的因種,也能知道諸佛妙法是圓滿的、具足的大般若體。
 
上次有人問,有情能夠圓滿種智,可以說得過去,無情怎麼會呢?無情的磚瓦木石它怎麼能圓成種智呢?它怎麼能成佛?今天,我再講一講。磚瓦木石都是我們自己的本性。是誰發現磚瓦木石呢?不是我們靈光照上去發現的嗎!這靈光是誰?就是我們的佛性啊!我們佛性的靈光所照之處,一切有情無情,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男女老少,飛禽走獸,都是佛性的影子,皆為佛性的顯現。你是佛,那麼你靈光所照到一切都是佛啊!如一個國家,我是國王,國土裏所有的東西,無一不是我的;同樣道理,你是佛,你的佛性光明朗照十方,遍虛空滿法界,無不為佛性靈光所照,所以,所有一切都是佛,無一個不是佛。但是,如果我們功夫做得不好,不知道靈活妙用,將念頭壓死了,就變成土木金石了。從前一座大山邊兩個做功夫的人,坐那裏一動不動,頭上、耳朵裏都長了青草,變成木頭、石頭了,就是做壓死念頭工夫的結果。所以,一切東西都是我們自己,都是我們的佛性,我們所看見的一切色相就是佛。因此之故凳子,椅子,桌子,臺子等等都是佛,無一不是佛。故云:鬱鬱黃花無非般若,青青翠竹儘是法身。花也好竹也好都是佛性之變現,都是佛啊!這個問題看起來很難懂,但是道理弄通之後並不難。下面講個公案討論這個問題。
 
從前洞山良價禪師也弄不懂這個問題,他到溈山祖師那裏去參問,他問道:「頃聞南陽忠國師有無情說法話,某甲未究其微。」溈山問:「你還記得麼?」洞山答道:「記得。」溈山說:「你試舉一遍看。」洞山於是舉其事。
 
「僧問:『如何是古佛心?』國師答:『牆壁、瓦礫是。』僧問:『牆壁瓦礫,豈不是無情?』(牆壁瓦礫冥頑不靈,沒有知覺的,而佛是覺者,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牆壁瓦礫沒有知覺冥頑不靈,怎麼會是古佛心呢?照你這麼說牆壁瓦礫就不是無情了?這是那僧人的反問。)國師答:『是。』(這句話深含妙意。因為有情無情同圓種智,因分別之故,就生出有情無情不同。如若不分別,一切聲色、山河大地、乃至飲食男女都在心性中圓,而無一法可得,又有什麼有情無情呢?因為有法可得,再去分門別類,愛憎取捨,從而煩惱叢生,輪轉不息。前面講過,我們的身體本是四大假合而成,也和無情一樣。只因真心被無明包裹住,變成了妄心,捆在有這個四大假合的殼子裏面,執以為自身,所以才有了妄知。否則,我們的身體豈不是跟牆壁瓦礫一樣嗎?但這僧人不解此理,故有如下疑惑。)僧問:『還解說法否?』(因為佛是說法度生的,古佛會說法,無情既是古佛心,當然也就會說法了。此僧與我等凡夫一樣,總是落在塵境的所見所聞上,而不見能見能聞的性。)國師答:『常說熾然說。無間歇。』(無情說法,不是間歇地一時說、一時不說,它時時時刻刻說,說法聲音很大,如猛烈燃燒之大火,說法無有停歇。我們往往都著在所見所聞上,不知道無說才是真說。聽到聲音了,就是聽到;沒有聽到聲音,就是沒有聽到。其實,沒有聽到聲音也是聽到!你聽到個沒有聲音嘛!所以,無說是真說,因大音希聲說之故,最大的聲音是沒有聲音的。說有聲可聞,皆非真聞,因為你著在所聞上去了。聞性不在有聲與無聲。聲有生滅,故是假;性無斷處,故是真。)僧問:『某甲為甚麼不聞?』國師答:『汝自不聞,不可妨他聞者也。』(這是你自己不聞,因為你顢頇佛性,著在有聲可聞上了,不知道無聞才是真聞。進一步看,聞無聞者是誰?聽到了沒有聲音的是誰呀?你說你不聞,但它正在你耳根放光,你為什麼不知道呢?你聽到個無聲,難道不是聽到了嗎?聞個無聲,不是正聞嗎?聽到有聲時,你就跟著聲音起分別了,跟著聲音跑了。而這個無聲無分別時,正是你的聞性現前之時,是故是真聞。你自己不聞,不能妨礙那個能聞的啊!此為國師呵斥、指示、提醒那僧人。在這無聲可聞、聞性正聞之時,你卻說不聞,是你自己不機靈、不明白,可聞性還是了了分明地在啊!)僧問:『未審甚麼人得聞。』(盡大地無一人不聞。誰不聞?誰無有聞性?但不執於聲響,阿誰不是聞性昭昭耶?可惜自家眼光不瞥地也!)國師答:『諸聖得聞。』(諸佛、菩薩、羅漢、辟支佛等聖人能聞,凡夫聽不到。國師此答有漏洞,因為人人本來都是佛,法身無相,凡聖不立,哪還有什麼聖不聖呢?國師被這廝追得緊,且用此句權遮其眼目,卻被那僧識破,並進一步反問。)僧問:『和尚還聞否?』(你自己能聽到麼?因為國師說諸聖得聞,此問直逼得國師有口難言也。若說有聞,即是自讚;若說不聞,則國師非聖、非師也。)國師答:『我不聞。』(只能招供認罪。)僧問:『和尚既不聞,爭知無情解說法?』(問得好,有力量,以國師之矛反戳國師,國師無處可避。)國師答:『賴我不聞,我若聞,即齊於諸聖,汝即不聞我說法也。』(幸好我聽不到,假若我聽到了,我就是聖人了,你也就聽不到我說法了。僧此問本難迴避,國師乃禪宗作家也,自有轉身之處,賴我不聞——巧妙一撥,化險為夷。然而,凡有言說,皆無實義。本來無法可說,本來也無人聞法。若還有法可說、有人聞法,那正是執著在人相、我相上了。所以國師說,汝即不聞我說法也,也是自謗。)僧緊逼道:『恁麼則眾生無分去也。』(若是這樣,眾生就不能聽到無情說法了,成道就無望了?)國師答:『我為眾生說,不為諸聖說。』(國師轉話鋒。)僧問:『眾生聞後如何?』(這僧將國師盯得牢牢的:眾生聽你講過以後,會怎麼樣啊?)國師答:『即非眾生。』(國師順水推舟將僧人的機鋒擋回,眾生若能聽到無情說法,薦取這不生不滅的聞性,那就超凡入聖了,所以說即非眾生。《金剛經》云:「眾生眾生者,如來說非眾生,是名眾生。」眾生?哪裡有眾生?一切眾生如夢幻泡影,都不是真實的。眾生之所以為眾生,就是因為不醒悟;假如當下一醒悟,即非眾生了。但是,在夢境當中不醒悟,不能不是眾生,所以說是名眾生。所以要趕快從夢境中醒啊!從前有人說:你說一切都沒有?比如我的耳朵被打聾了,耳朵聽不見聲音,但我這還是有啊!我的耳朵聾了這個現象還是有,不能空。他這是著相粘心不醒悟啊!趕快醒啊!不要做夢了。例如我們在睡夢當中被人打,或者頭被殺了,但一醒之後,自己卻沒有被打,也沒有被殺,頭還是好好的。你耳朵被打聾了,其實這耳聾是個虛幻的假像,就如同在夢中被打被殺一樣不可得,所以你不要著夢境,趕快空啊!趕快醒悟啊!醒之後什麼都沒有了!如關公被呂蒙殺頭之後,痛得大叫大喊:「還我頭來、還我頭來。」智者大師得知後就去度他,大師盤腿而坐擋住關公的去路,關公一看心想:這個和尚膽子真大,竟敢擋我的去路,給他點厲害看看。於是,呼——刮起一陣狂風,飛砂走石迎面打來,但是智者大師紋絲不動。關公心想:狂風飛砂你不怕,那我搬座大山來嚇嚇你。於是,一座大山鋪天蓋地壓過來,智者大師還是紋絲不動。這下關公佩服了:這和尚是真功夫啊!趕快上前頂禮。智者大師就給關公說法:「你在這裏喊還我頭來、還我頭來。你被人砍一個頭,就要人家還你,你一生砍殺了多少人頭?你能還給人家嗎?再說你頭雖沒了,但是你一點也不缺少啊!為什麼?因為你只不過丟失這虛幻的色身,但是你的靈知、真心一點也不缺少。」我們講過以空寂為體,莫認色身為體;虛空才是我真正的身體,軀殼不是真體,只是作為房子而已。以靈知為心,莫認妄想妄念為心,妄念、妄想不是真實的,是對境著相攀緣的東西。靈知之性,就是知冷知熱知痛知癢的知覺性,是不住相的,這東西無頭無尾亦無名無字。過去六祖慧能大師問大眾:「吾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無背無面,諸人還識否?」神會出曰:「是諸佛之本源,神會之佛性。」六祖曰:「向汝道無名無字,汝更喚作本源佛性,汝向後去把茅蓋頭,也只成個知解宗徒。」靈知之性——本性是無相的、無有名字的,說似一物即不中,神會給它加個名字上去,早是妄念了。所以,我們莫認妄念為心,要認靈知之性。智者大師給關公就是說這個法:你覺得頭痛,就是妄想心執著,你軀殼已壞掉了,已經沒有了,還有什麼痛啊?心一空,你就大放光明,佛性朗然,還有什麼痛不痛的!關公被智者指點後明悟了,於是發心做佛法的護法神。所以,眾生只要夢醒,薦取不生不滅的本性,那就超凡入聖,就不是眾生了。因此,聽南陽忠國師說眾生聽聞無情說法之後,即非眾生了。)僧又問:『無情說法,據何典教?』(無情會說法,未曾聽說過,有根據嗎?出自什麼經典?不會是你自己編造的吧?這僧粘著國師不放。)國師答:『灼然,言不該典,非君子之所談。汝豈不見《華嚴經》云:剎說、眾生說、三世一切說。』(國師說你這樣說當然很對,如果無情說法沒有根據,沒有依據經典,那就沒有任何意義,也不是君子所言了。隨後舉出經典,《華嚴經》云:剎說、眾生說、三世一切說。即一切灰塵、一切國土都在說法,一切眾生即包含一切,不管是有情世間,還是無情世間無不在說法,過去世、現在世、未來世三世法無不在說法啊!)。」這是南陽忠國師對那和尚的開示,洞山禪師不理解,所以把這個公案講給溈山祖師聽。
 
溈山聽了之後道:「我這裏亦有,只是罕遇其人。」這樣的無情說法,我這裏也有。要遇到根器相當的人,才能相機相契,所以說「罕遇其人」。洞山良價誠請道:「某甲未明,乞師指示。」溈山把拂塵一舉說:「會麼。」這就是無情說法,你能領會嗎?無情說法無有聲音,但不是不說法。如花開花落,就是無情在說法。花是無情,花開了很嬌豔美麗,可是沒多久就凋謝零落了,這是說什麼法?這是說無常法。河水「嘩、嘩——」淌過去,流水無住,它不停留,今天這麼流過去,明天也這麼流過去,永不停息。這流水告訴我們:萬物的假相在變化而實體未嘗變易。蘇東坡懂得其中的道理,他說:「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流水是無情,但也在說法。所以無情時時在說法,不是不說法,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所以,溈山將拂塵一舉,意思在問舉拂塵的是誰呀?不一定開口說話才是說法,這一舉就是說法。
 
但是,洞山良價還是不明白、不理解,所以他說:「不會。」洞山老老實實地承認自己不明白、未領會。其實,這個時候是最親切的了。因為你會了、理解了就是情見,就有道理可得了。相反,在你不會的時候,正是一念不生之時,立刻迴光返照,這是什麼?當下就見性了。可惜洞山總以為還有個道理在,會錯了意,錯過了機會。洞山接著說:「請和尚說。」溈山說:「父母所生口,終不為子說。」由父母所生的這個肉身嘴巴,始終不能對你講。何也?因為任你千說萬說,總是說不到。這是語言說不到,思維不能及的,即「言語道斷,心行處滅」,說了即不中,知道了即不是。溈山在這裏暗示洞山,無說是真說,無聞是真聞,這就是無情說法。遺憾的是此時洞山仍顢頇不明白。人們往往執著見聞覺知所相對的色聲香味觸法六塵境界,即執在這個所見所聞上,那麼,無所見無所聞就不是了。豈不知,這無所見無所聞的能見能聞的真性,是從來不間斷的,是沒有相續痕跡的,是如如不動的,故佛性又稱「如如」。由此可見,人們妄想執著的習氣是多麼濃厚深重啊!
 
此外,溈山禪師的「父母所生口,終不為子說。」還有另一層意思,即功夫只有自己做,佛性要自己悟。古德云:「從門入者不是家珍。」從耳朵聽進去,是從門入,因為六根門頭都是向外的。從耳朵聽進去的道理,不是你自家的寶貝。要自己悟到才真。叫我給你講,一點好處也沒有,你將來會怨我的。
 
說到這裏我想起香嚴祖師來,他同樣也遇到這個問題。香嚴祖師和溈山祖師同是百丈祖師的弟子。香嚴祖師對佛經很熟,如有人問法,他常常是問一答十,自己以為很了不起,在心裏自許道:我智慧如海!但在百丈在世時卻參禪未得。百丈圓寂後,只好到他師兄溈山那裏去參禪了。溈山對他說:「師弟啊!我聽說你在百丈先師處,問一答十,問十答百。」他忙說:「不敢不敢。」溈山說:「那是你聰明伶俐,意解識想,生死根本。我現在有個問題問你,你給我答覆答覆看。」他表面上輕描淡寫地問:「什麼問題呀?」心裏卻說:「有什麼我還答不出來的問題,哼!」溈山說:「我不問你別的,只問你父母未生你時,如何是你的本來面目?試道一句看。」香嚴祖師聽後,心裏竟一片茫然。於是,歸寮將平日所看過的經論文字,從頭到尾翻閱一遍,要尋一句來酬對,最後是一無所得。自歎道:「畫餅不能充飢。」於是屢次乞求溈山說破。溈山說:「我若說似汝,汝以後罵我去。我說是我的,終不幹汝事。汝還是自己去參吧!」香嚴祖師於是將平昔所看文字燒光,辭別溈山自己去參究。早也參晚也參,行住坐臥時時參。一天在地裏除草,一鋤頭下去,鋤到了石塊,把石頭拾起來,隨意一扔出去,擊中竹子,「啪」的一聲,忽然醒悟,打開本來了。於是回去沐浴焚香,遙禮溈山師兄。讚道:「和尚大慈,恩逾父母。當時若為我說破,何有今日之事?」
 
所以說功夫要自己做的。因此,溈山祖師對洞山說:「父母所生口,終不為你說。給你講了,沒用處,要自己參才行啊!」洞山良價禪師開悟不了,他感到機緣不投,於是又問:「還有與師同時慕道者否?」溈山於是指示他去參雲巖禪師。
 
洞山辭別溈山直往雲巖處,將前面無情說法的公案舉說一遍,然後問雲巖禪師道:「無情說法,甚麼人得聞?」雲巖禪師答:「無情得聞。」南陽忠國師說是「諸聖得聞」,雲巖禪師卻說無情得聞。其實,清淨心空就是聖。聖凡也不立,一切都沒有,物物頭頭皆現妙色身、發廣長舌宣流法音。熾然無盡說,無窮無盡說,無情就是這樣說法。那如何是「無情得聞」?意思就是你把情見泯滅了、除盡了,不著一切聲色塵境,你就能聽得見無情說法了,就能悟見本性了。
 
我們曾經講過,人有兩個壞東西,一個情,一個想。假若妄情、愛情斷了,那就好了。為什麼呢?因為情由愛生,愛能生水,水性下流,不能升天,故須斷除。比如我們遇到愛吃的東西,就產生口水;假若我們親愛的人要離開了,或者出遠門了,眼淚就不禁流出來;假若親人死了,更是哭得傷心;至於男女相愛那更不要談了。水性為潮濕,不管什麼水都是潮濕的,而且是向下流的。所以,愛情的「情」字是向下沈的,假若我們要生西方極樂世界,要飛昇才行,向下沈就無望了。因此,要把情見斷光。愛情不斷光,生不了西方極樂世界,所以情是壞東西。想,就比較好一點,這想不是胡思亂想,胡思亂想還是情。因為我們有了情之故,才胡思亂想。比如我們愛什麼人,就想方設法把這人弄到手;假若這個人有了物件,那就想個辦法把她物件取消掉,然後把她弄到手。你看那些戲劇、小說都是這樣子寫的,不如此不成戲劇、小說了。這是造業啊!造業要受報的。胡思亂想其實是情愛,還是不行的。
 
那麼,這想是怎麼回事呢?就是密想修行之法,即想我們要怎麼樣子脫開這有情之界,證到本來面目,或是想西方極樂世界,心繫西方,用功念佛這就比較好。但是說到究竟處,想與情同樣是不行的。為何?沒有情怎麼有想,沒有想怎會有情,情、想不分離也。《楞嚴經》講,假若我們真正密修觀想,七識能夠離開我們的形體,或是化作所想像的東西,叫做純想即飛,但還沒有真清淨。真正清淨了連想也沒有。假若還有佛可念,那還未真淨,真清淨了什麼也沒有,那才是常寂光淨土。但是我們念佛求生西方也不能要求太高,能生凡聖同居土也就可以了。所以念佛念到情斷了,純想就飛,就能往生西方,並非難事!用功時只專想生西方極樂世界怎麼好,阿彌陀佛怎麼樣光明,怎麼樣接迎我們,到圓寂飛昇時,自然顯出西方的聖境來,看見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及諸菩薩來迎接,我們就飛生到西方去了。純想即飛,是念佛淨業成熟的善根顯聖境。我們現在說淨土只說一個西方,但是《楞嚴經》說的是十方淨土,隨緣往生,不單是生西方淨土。由此可知,要想生淨土,非把這愛情、妄情斬盡不可。
 
所以,有成就的修道人都是無情見的,你有情就不行。什麼叫菩薩呢?這是梵文菩提薩埵的簡稱,譯成漢文是覺有情,就是先把自己所有的情見都覺破,不著一切聲色塵境,明悟自性,才能幫助他人覺破迷夢,掃盡妄情,同出苦海的意思。因此雲巖禪師說「無情得聞」。
 
洞山緊緊追問道:「和尚聞否?」洞山到現在還是顢頇一個。雲巖答:「我若聞,汝即不聞吾說法也。」和忠國師如出一轍。我假如聽得見,我就不給你說法了。為什麼?首先,我若聞,即齊於諸聖,諸聖報化非真,亦非說法者,諸聖正法身無說無聞的,我若聞,即與佛菩薩一樣成道了,凡也不可得聖也不可得,凡聖都不住,一切都無有了,你還能聽我說法嗎?注意!一切都無有,不是斷滅空。而是有而不住,即說而不說,不說而說,不是死執不說話,更不是執有所說。一切施為,皆是虛設,佛也沒有,連佛之一字也是方便的假名!假如還有諸佛向上事,佛就不是佛!所以,我們不要住相,真正成道是一點都沒有。其次,我若聞即同無情,無情以不說為正說,非有言說,那你今天又怎能聽我說法呢?再者,我若聞,即著聲塵,有所住著,法見未除,如何為人師?所以我不聞。無聞才是真聞!也就是「無言說」,無言可說了。你要好好領會言外之意啊!你只理解有語言的法、可說的法,你現在聽到我所說的這些話,都是有言說的,都不是真實的。而今我為你這樣說,是要你領會到言外之意,會意於言外,從而明見無說的真說、無聞的真聞啊!但是,洞山還是不領會,又問道:「某甲為甚麼不聞?」他問雲巖:「無情說法我應該聽見,我為什麼聽不見呢?」他還是執著在聲色塵境上,這樣追逐有什麼意義呢?為什麼不反聞聞自性?就在你面門上放光啊!這豈不是你在自然聞、無聞聞麼?!世人都是這樣顢頇,太可憐了!此時,雲巖也像溈山一樣,豎起了拂子。要是洞山抓住這一時機,反問自己,這個看見豎拂的是誰?!就在這裏猛著精彩,也就當下開悟了。可惜許,又錯過也!雲巖問:「還聞否?」豎起拂子雖沒有聲音,沒有話說,但是,大音希聲,真真切切,如雷貫耳。為什麼?因為無聲之聲是最大的聲音,這就叫大音希聲。
 
我們人往往都執著在有聲可聞,在有聲可聞處去領會。但是你要真正見性,就不能執著在有聲可聞處。因為有聲無聲,不過是聲音的生滅,而我們的聞性是無時無刻不在面前放光,它是沒有間隔、沒有連續的。所以,古德云:「夾岸桃花風雨後,馬蹄何處避殘紅。」一條小道的兩邊,種滿了桃樹,經過一番大風雨後,小道遍地都是桃花瓣,騎馬走過此處時,馬蹄怎能避開遍地的花瓣,而踏不到呢?意思是說,佛性時時處處都在作用,它無時不在、無處不在的,你能避得開嗎?所以,不要在有相無相、有聲無聲上分別。我們見不到光明時,卻見到了黑暗,見暗還是有見。我們聽不到聲音時,則聽到了無聲,聽到了無聲還是聽。這豈不就是見性和聞性不生不滅的證據麼?
 
可惜,洞山答道:「不聞。」他著在了聲音上,因為沒聽到聲音,所以不聞。這就像俏媚眼作給瞎子看,他當面錯過,太可惜了!不過,我們要說,虧得他不聞,如果有聞,又著在相上,不聞則是真聞。雲巖說:「我說法汝尚不聞,豈況無情說法乎?」我對你這樣說法,豎起拂子,雖然沒有聲音,但還有舉動,這樣你都不聞、不領會,何況無說無動的真說真動呢?世人都是如此的愚癡,都著在所見所聞的色聲惑業裏面,從來沒有回光一瞥,薦取這個能見能聞、能說能動的性。這個性就是本來真佛!甚至誤認為聽不到聲音就是無聞,不見光影色相就是無見。豈不知這個見性聞性時時刻刻都在面門放光,從無遮掩、從無間斷。即便是在無聲無聞、無相可見時,依然還是見、還是聞。因為你聞到個無聲還是聞,見到個無相還是見,怎麼能說無見無聞呢?
 
洞山接著又問:「無情說法,該何典教?」和前面公案裏那僧人問國師一樣。雲巖禪師答:「豈不見《彌陀經》雲,水鳥樹林,悉皆念佛念法。」這時洞山良價禪師猛然有些醒悟了,終於由有聲悟入無聲了,總算是會到了、悟到了,他脫口說了個偈子說:「也大奇,也大奇,無情說法不思議,若將耳聽終難會,眼處聞聲方得知。」真奇妙呀,真妙怪!無情能說法真是妙不可言、不可思議,真是使人想像不到啊!無情會說法嗎?會!你若用耳朵去聽,是不能理解的,因為無情說法是沒有聲音的。用眼睛來聽,才能領會到其中的奧妙。眼睛聽不到聲音,但沒有聲音正是妙聲。由此可見,洞山禪師會了有聲,而且從有聲會到了無聲,但還沒有會到無聲就是有聲、有聲就是無聲,還未徹底究竟。
 
從聲音悟道的公案還有很多。茲再舉一例:昔圓悟勤禪師在五祖演禪師會下做侍者,隨演禪師參禪。一日,有讀書人來參五祖演,五祖演對來者講:「若問及自性、法身,你少年時曾讀過『小豔詩』麼?詩中有兩句與之很相似:『頻呼小玉原無事,只要檀郎認得聲。』」意思是頻頻呼「小玉!小玉!」小玉是丫環,小姐叫她何事?無事。那為什麼喊?目的是要她的情郎聽到這呼喚聲,知道她在這裏。也就是有意給她的情郎傳個消息,因為他認得她的聲音,聽到呼喚,就曉得她在這裏了。這是假詩以說禪。借用這首詩來反問一下,這呼喚聲是由誰發出來的呢?又由誰聽到的呢?這一切豈不是自性的作用嗎?豈不都是真性的顯現嗎?五祖演禪師引用這首小豔詩,蘊含深意。本來一切色相、一切聲音都無意義,都是空華水月,都是不可得,合了第一句「原無事」。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自性的作用,都是真性的顯現,合了第二句「認得聲」。這旨在啟發我們大家認識自己的本來面目。圓悟勤在旁邊聽到了這個話,立刻有所醒悟。他走出方丈室,恰好這時有只大公雞在柵欄上「喔、喔」長鳴。圓悟勤一聽,猛然觸動了靈機,觸著剛才五祖演所說「只要檀郎認得聲」的「聲」字,忽然大悟!這不是聲嗎?這就是自性的顯發,一切影子都離不開鏡子,離開鏡子哪裡還有影子呢?一切的一切都是真性的作用,都是真性的顯現。
 
通過上面對幾個公案的講解,我們就不要把眼處聞聲錯解為特異功能了。我們不少修道人就是喜歡神通,往往誤以為耳朵能夠看字,眼睛能夠聽聲音,六根互用發神通了,才能聽見無情說法。殊不知無情說法是無說而說,不是有個微細的聲音,等你不用耳朵聽、不用眼睛看時,才能聽到的。眼處聞聲不是特異功能,洞山禪師的「眼處聞聲方得知」,是叫我們不要住在耳根上,而是要我們於無聲可聞、妄念不起處、觸景生情處,迴光返照、心領神會這一念不生、了了分明的靈妙真心即是也。認識自己的本來面目,明白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心的作用,都是真心的顯現,那麼,我們就能理解「無情就是有情,有情就是無情」了。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牆壁瓦礫等等就是我們自己喲!為什麼呢?山河大地等不是在虛空當中嗎?它能出虛空外嗎?不出。我們真心和虛空一樣,虛空有多大,我們的真心就有多大。真心遍虛空盡法界,十法界都在我心裏,虛空的一切東西都在我心裏,那麼山河大地等也不出我心之外了。《左傳》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是佛,它們也是佛,都是佛!所以「無情就是有情,有情就是無情」!再說,無情就是地水火風!如地球就是由地水火風四大組成,地球在轉動,有自轉、公轉,動就是風;地球有地殼,地殼是堅硬的,是地大;地球表面、地下皆有水,是水大;地球核心部分是熾熱的熔岩狀物質,地表上常有火山爆發,這是火大。地水火風都具足,地球是地水火風四大種性合成。種性者,能生起東西的叫種,故四大種性能生起萬物。我們的佛性具有地、水、火、風、空、根、識七大成分,故叫七大種性。世間一切事物,都是這七大種性生起,「有情無情同圓種智」。所以,無情就是有情,有情就是無情,無論有情無情都是我們自己。既然都是我們自己,還有什麼有情無情之分呢?明白了這個道理,就知道桌子也是佛,椅子也是佛,磚頭也是佛,瓦塊也是佛,無一不是佛。一切有情無情都是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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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河大手印 (第六講)

恆河大手印
(第六講)
 
元音老人 著
 
第六講
 
我們舉公案討論了無情就是有情,「有情無情同圓種智」,但是還有不少人仍不十分理解,因此,有必要再講一講有情無情為什麼是一樣的,在哪些地方是一樣的,作如下總結。
 
第一點:一切無情皆妙明真心之物,真心即佛心,所以無情即是有情。真心並非如我們妄心所想像那樣,被無明遮住,縮在軀殼裏那麼一點大。當你做功夫打開來之後,就發現它原來是盡虛空遍法界的,虛空有多大,真心就有多大。雪峰義存禪師講:「真心與古鏡相似,虛空有多寬、多大,古鏡就有多寬、多大。」為什麼說似古鏡呢?古鏡之意指非今世才有,比作我們的真心是無始以來就有的。又為什麼比作鏡子呢?因為鏡子能照萬物,萬象森羅能在鏡中顯現,我們的真心也是這樣,朗照大千,量周沙界無所障礙的。沙界者,即無量無邊的世界,多得如恆河沙一樣不可數。虛空中世界多得很,現在科學證明有外星人,如太陽一樣的恆星也不止一個。科學越昌明,則越能證明我佛所說的話是真實不虛的。我們真心如虛空一樣,所有的世界都在我們心中;世界在我們心中,無情不是在我們心中嗎?如我們造的房子是無情,它在地球上,地球在虛空中,那麼房子不是也在虛空中嗎?所以,一切無情就在我心中啊!由於在我們的心中之故,因此說我們真心神具萬物。萬物在我真心中,真心即佛心,萬物不是佛是什麼?故說無情有情無有分別。為何要弄明白這道理?因為明白了無情即有情,心量就廣大,能容萬物,而不再著相搏取了,這樣做功夫才容易進步,是故我們對無情就是有情要有正確清爽的認識,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一切無情無非是四大組成,而四大是真心的元素種子。比如地球是無情,也是由地、水、火、風四大組成;大樹也一樣,由四大組成,也是無情,它們都沒有情愛。地球運動有自轉公轉不是風大嗎?地殼是硬的,這不是地大嗎?地面上有海洋,地下有地下水,這不是水大嗎?地心裏有火,像火山爆發,火就出來了,這不是火大嗎?所以都是地、水、火、風。樹也是如此,樹搖擺不停不是風大嗎?樹幹是地大,你把樹皮剝去,水就出來了,就是水大,樹本身有火性,可以燃燒,不是火大嗎?所以都是四大所成。而地、水、火、風四大是我們佛性的基本元素,是四大種性。種性是能生起東西來的種子,如稻種、麥種,稻種種下去長出稻子,麥種種下去長出麥子,所以種子即能生能長之意。因此我們的佛性是萬能體,一切東西都是它創造,一切東西都是它發明,一切東西都是它顯現,所以一切東西都是我們的佛性啊!不要認為它們是身外之物,都是我們自己啊!
 
第三點:無情是誰發現的呢?是誰作成的呢?若離開我們的佛性就不能發現,譬如這裏有一棵樹,樹上有一朵花,我們不去看它,誰能知這樹上有花。那麼是誰看見花呢?是不是眼睛?不是眼睛。現代科學家也明白看見東西不是眼睛,而是大腦的作用,因為假如大腦不運動,眼睛就不能起作用,就看不見東西,但是科學家只知道大腦能使六根起作用,而不能進一步知道大腦自己也不能起作用。因為大腦神經只如電網,要起作用還需輸進能量(電),假如沒有能量(電)輸進去,大腦就沒有動力,就不能起作用。就像電燈,電能不來它就不能亮一樣。能量是什麼呢?能量就是我們的佛性,佛性離去,大腦雖在卻不能起作用,所以我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是佛性的妙用,離開了佛性我們就不能起作用了。因此,我們眼能看見無情,是佛性顯現,而無情也是佛性成就的。為什麼呢?比如我們起個思想:這花怎麼種,怎麼來培育呢?於是鑽研栽花的技術,小心栽培,花就開得茂盛了,這不是我們佛性的作用是什麼?假如一個人,佛性離開了,他身體就像石頭一樣,還會動腦筋?手腳還能動嗎?還能培育花朵嗎?房子是誰造成功的?是人造的。工程師、工匠、泥水匠離開佛性,他們大腦還能運轉,手腳還能動彈設計圖紙建造房子嗎?所以一切無情也是我們佛性顯現的,是佛性造成功的。因此之故,離開佛性就沒有一切無情。無情離開了佛性,還會有嗎?絕對沒有了。因此,無情就是有情,也就是佛性。這些無情就像鏡子所現的影子一樣,鏡子就像我們的真心佛性。我們的真心佛性是大圓鏡智,它朗照十方無有障礙,十方世界無所不顯、無所不見。鏡子照物只是比仿而已,不足以形容大圓鏡智。看到面前這些東西或者眼前所發的光,這就是大圓鏡智嗎?不是不是,還差得遠呢!
 
鏡子能現影子,心鏡能照萬相,影不能離鏡。影子能離開鏡子嗎?離開鏡子,影子就沒有了。影子離不開鏡子,相離不開心;離開了心,相就無處顯現了;沒有影子,就不成鏡子,同樣,離開相也無從顯現真心。真心無相可見,必由事相來顯。因此真心能夠成就萬物,反過來萬物顯現真心,心、相就是這麼微妙。因此之故,心就是相,相就是心,影子就是鏡子,鏡子就是影子,所以無情就是有情,這是第三點。
 
第四點:無情本來就是佛性,只為無明不覺之故,妄認四大少分為我身,遺棄了絕大部分四大以為是身外之物,判為無情,故有有情無情的妄想分別。從以上所析的實例來看,一切無情本來是佛性所顯現,眾生只是因為無明之故,不知不覺地取少分四大(地、水、火、風)為自己色身,將百分之九十幾的四大(地、水、火、風)遺棄在外面了,認為是身外之物,於是就分別這是有情,那是無情,其實一切都是自己,這是無明之咎啊!所以,我們如果用功得力,把無明打破了,就能體會到這山河大地,草木叢林無一不是我們自己。以我為主,你們及周圍一切都是我心中的影子;以你們為主,這一切都是你們心中的影子。有句話說得好:眾生各具法界全體。什麼是法界全體呢?法界就是一真法界,也就是真心。一切都具足,不缺少一絲半點就叫全體。全什麼呢?全眾生各具,眾生不妨各具。你是你、我是我、他是他,張三是張三、李四是李四,各具什麼呢?各具法界全體,就是每個人都有真心,不缺一分一毫。比如說你鏡中有我,我鏡中有你,互攝不礙;又比如房間有不少盞電燈,這盞燈的光與那盞燈的光,光光相融,光光相攝,互不相拒。由此可知,無情有情是一體,只因我們無明不覺,而妄生分別罷了。無明打破了,就能真正體認真心的妙用,就不會將無情視為外物了。
 
第五點:無情是土、木、金、石,若我們用功用得不好,把妄念壓死了,那就變成無情了,變成土木金石了,土木金石是我們十二類生當中的一種(《金剛經》說十類生,《楞嚴經》說十二類生)。有人說六道輪迴都是有情,跟無情毫不相干。其實你用功不好,或做外道功夫,壓死了,也會化成土木金石,變成無情的。所以,這樣看來有情豈不是無情嗎?
 
所以,明白山河大地、男女老少、有情無情都是我們佛性的顯現,都是我們自己這個道理之後,做功夫要空靈無住,不擒不縱。不擒,即妄念來了不是壓住它不許動,而成土木金石;不縱,即不放任妄念讓它瞎起,而流浪生死。對於妄念既不壓也不隨,讓你來,我不睬你。妄念不是沒有,而是有的。歷劫多生形成的妄念,你想一做功夫妄念就沒有了?談何容易,做不到的。所以,我們做功夫先斷粗妄,粗妄即是我們對境生心而產生的妄想。如何息掉粗妄?即我們要曉得境界不可得,都是自性顯現的影子,我真心是鏡子,其他那些都是影子,要抓鏡子,不要抓影子。不著影相,真心不動,妄念就不起了,粗妄就息了。若粗妄不息,你在那裏打坐是白坐。比如打坐時,想到我的兒子如何如何,女兒怎樣,就坐不好了。若再浮想聯翩我的鈔票怎樣花,該買什麼東西,那裏的東西好便宜,某某人好某某人壞等等,這樣你還能坐得好嗎?就坐不好了。
 
粗妄要息掉,心中的影子不去管他,鏡子中的影子是拿不到的。可能有人說:鏡中的影子拿不到,但是現出來的東西我拿得到,你看這筆我拿到了。唉!你是在做夢,那是夢境啊!在夢中的東西也的確像拿到,好吃的東西也吃到了,跟好朋友談得很開心,見到冤家對頭很驚慌害怕,但夢醒之後,什麼都沒有。我們現在就是夢境,你不要著相,所有的一切都拿不到。一息不來時,什麼也帶不走,與其將來不得不放下,何不趁早放下而省卻幾分心力呢?你想醒過來(覺悟),就要做功夫了。念佛的人與持咒的人,須專心繫念,把妄念斬斷了,將身心世界齊消殞、都化空,只有了了的真心現前,那時如睡覺做夢醒過來一樣,夢中的所見所得的一切都空了、都沒有了,還有什麼東西可拿嗎?所以現在的相都是影子,不能去求啊!因此,現在有必要跟你們講清楚,讓你們明白有情就是無情之理,不要去妄想分別了,放下來、放下來。無情就是有情,有情就是無情,還著什麼相?
 
倘若真的死心踏地,用功上座時就容易入定。粗妄斷了,細妄還要來侵犯,不要怕它,也不要壓它,只置之不理,妄想斷處,真心就顯現了。「生滅滅已,寂滅現前」,這就是涅槃。不生不滅是涅槃,生生滅滅是妄心,妄想妄情都滅光了,這不生不滅的佛性就顯現了。修法坐不好是什麼緣故呢?這要自我反省了,我們的心還粘在什麼地方?為什麼還要粘著它?趕快放下來呀!一切都是我們心中的影子,你還粘著它幹嗎?不可得啊,是假的、是空的,放掉!你果真一放,念佛也好,持咒也好,就能所雙亡,根塵脫落,自然佛性顯現開悟了。見性不見性,不要問人,自己體味。開悟的至味猶如啞子作夢,無法向人訴說,但心中明白。
 
我再三地講述有相無相的問題,力求把它講清講透,目的是要大家見地正,也即是大手印首立見宗的要義。以知見為宗者,佛法之中心也。知見正,識得佛性是什麼,才容易下手作功夫;不認識佛性,不免盲修瞎煉,因此,大手印不是有個手印與咒叫我們修,而是先講見宗,矯正知見,認識佛性是什麼。
 
綜上之所討論,我想大家已經弄清了無情為什麼就是有情,一切無情為什麼就是佛,「有情無情同圓種智」這些問題。真正理解明白了「有情無情同圓種智」,那麼,如果有人問你:如何是佛,就不致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只隨便舉一樣東西就行了。天上地下、日上月下、窗裏窗外,花明柳暗等等,這些無情都是佛啊!信手拈來,皆成妙諦,多少便當。
 
上次講了無情說法,無情怎麼說法?我們講了一層道理,就是有言可說的法、有聲可聞的法,都不是正法。正法是無說的,「言語道斷,心行路絕」,即言語說不到,思想想不著,有言有說的法都不是正法。我們雖然聽不見無情說法,但它正說法,大音希聲之故。無說真說,無聞真聞,聽到聲音那不是正法,所以說「若將耳聽終難會,眼處聞聲方得知」。你可能心裏有疑問:聽不到聲音,怎麼說是無情在說法呢?因為真正的妙玄奧意是無法表說的,只有意會、神知。若住在言說上,就會不到真義了,故云「若將耳聽終難會」,不要住在聲音上啊!妙意是聽不到的,「眼處聞聲方得知」。為什麼?這無情說法是觸景生情,心領神會,無聞而聞的一種心開意解的微妙神境。做功夫參究到無說、無聞,妄念不起處,就能觸景生情,領會箇中奧義。正如洞山問他的兩位師父:無情說法你能聽到嗎?兩個師父所答一樣:我若聞,你就不聞我說法了。意思是真正的聞是無聞,假若能聽到,我就著相了;我著相了,就沒有說法的資格,就不能給你說法了。上次就講了這層意思,我們還可以再補充。諸佛的正法身是無說無聞的,報化身不是真佛,是有說有聞,所以「報化非真佛,亦非說法者」,有說有聞,著在言說上還行嗎?正如剛講的。假如我有聞,我就同於諸佛了,我就是諸佛了,諸佛正法身是無說的,那我就不能在這裏說法了;我若能說法,那就不同於諸佛了,這又是一層意思。我們凡夫時時刻刻都在著相,眼睛看見什麼東西,耳朵聽到什麼聲音,便還以己之見分別好壞美醜;真正見性的人,在一切聲色當中,儘管見無所見,儘管聞無所聞。假如一住聲塵,一住色相,那就變成為凡夫了。所以說我若聞就不能給你說法了。我若聽見就著相了,著相了還有資格給你說法嗎?就不能了。下面我再把祖師言語中暗含的幾點意思歸納一下:
 
第一點,我若聞,就著聲塵,有所住著,能所相對,法見未除,即非道人,就沒有資格說法了。
 
第二點,我若聞,即同無情,無情以不說為正說,非有言說,你便聽不見我說法了。
 
第三點,我若聞,即齊諸聖,而諸聖的報化非真,亦非說法者,諸聖正法身是無說無聞的,我今為你說,只是方便接引而已。
 
我們講這些道理就是讓諸位明白,色聲都不可得,時時空淨其心,保養真心。不保養真心是成不了道的。要保養真心,首先要知見正,見到真心本性。為什麼要這樣呢?我們可以用禪宗來印證。有人要問:我們講的恆河大手印是密宗,怎麼用《五燈會元》的禪宗公案來印證呀?因為密宗講的道理和禪宗、淨土宗完全一樣,無二無別。大凡佛法所有的宗派,名相雖有不同,而至理俱是一樣,故淨就是密,密就是禪,禪就是淨,都是佛所說的成道之法,只是用的工具不同而已,證得的道果無有二致。恆河大手印是密宗最上乘的密法,與禪宗太相近了,所以必要用禪宗的道理來印證。禪宗五家中的曹洞宗所說和密宗最相應。曹洞宗講五位君臣,講五個位置,讓我們由凡夫知見而開佛知見。開佛知見,就是見道位,進一步是修道位,修道位之後,就是證道位,證成功佛果。五個位置有三個漸次——見道位、修道位、證道位,和大手印所說一樣,大手印首先也是見道位。
 
曹洞宗是怎樣來見道的呢?它講正位偏位,正位表示體、空、理,偏位表示用、色、事。
 
第一個位置:「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識,隱隱猶懷舊日嫌。」——此為凡夫位。凡夫就像「三更初夜月明前」那無月亮之夜晚,一片漆黑。何故?因他不知佛性為何物,只認取外面的色相,被無明遮蓋,其心一片漆黑。「莫怪相逢不相識」,我們大家時時刻刻都在佛性當中,與佛性時時相見,就是不認識。我們大家在飲食起居日用當中,不是佛性起作用我們怎能動彈?比如早晨起來洗臉、刷牙、上街、買菜、上班、工作,這是誰在做啊?這是誰呀?我們不妨像禪宗問「念佛是誰」那樣問一問自己。你們說不是本性是誰?既是本性,為何相逢不相識?不要埋怨本性難識,其實是我們著相、無明、無智慧的緣故啊!無明者黑夜也,漫漫長夜裏,相逢如何能相識?!「隱隱猶懷舊日嫌」,隱隱,即不明顯。平時執著的習氣隱隱在那裏作怪,只顧往外面貪取、追求、執著,不願迴光返照,看看能動的是誰,能起作用的是誰。如能迴光返照:這是誰呀?那就認識了。所以,正中偏,就是說我們本來就在理體、佛性的正位上,但是不知不覺,因此便落在偏位,在偏位上著事相。正位是理體,偏位是色相,正位是空,偏位是有。空有、理事、體相,都是相對的,是正中有偏,著在偏位上。禪宗的五大宗派,接人方法不同,曹洞宗講的道理容易明白。這是第一個位置——凡夫位,不認識佛性。
 
第二個位置:「偏中正。失曉老婆逢古鏡,分明覿面別無真,休更迷頭猶認影。」——見道位。此是偏位的日用當中現理體了,即在穿衣吃飯當中時時刻刻體會到這是我的佛性在作用,見道了,即見道位。前面講一片漆黑,現在明亮了,失曉即破曉了,天要亮了,日光顯現。老婆他說得很妙,老婆婆何意也?老婆者白髮也,天快亮了,故顯白了。逢古鏡,照鏡也,鏡子是亮光的,比喻有光明。老婆逢古鏡,天破曉了,光明顯現了,用功的人用到這晨光,見到自己的本性了,所以說「失曉老婆逢古鏡」。「分明覿面別無真」,鏡子中影子顯現出來了。分明,清清楚楚,覿面,面對面。你和鏡子裏的影子面對面相見,鏡子裏現的影子就是你,你就是鏡子,除這影子之外,還另有真的嗎?除了這影子之外就再沒有了,所以說「分明覿面別無真」。如靈雲開門見一片盛開的桃花,豁然大悟,噢——!不是我的性顯現這個相,是誰顯現呢?離開我的性哪裡能見到這桃花呢?反過來,離開桃花這影子,又哪裡能顯現我的性鏡呢?所以,他回光一瞥,識得這分明覿面別無真的,見到本性了!又如洞山祖師也是在過河時看見自己的影子而開悟的。當時他曾問有關無情說法,師父對他講了,雖有醒悟,但並未徹底明白,還是有些懷疑。有一天,他要過河,低下頭來捲褲腳,看見水中有自己的影子顯現,「噢——!」才豁然大悟,並做偈曰:「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疏;我今獨自往,處處得聞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應須恁麼會,方得契如如。」這個偈子是什麼意思?「切忌從他覓」,我們修法學道不要向外馳求,不要向別人去求,要自己悟出來才是真實的。比如我們念佛的人念阿彌陀佛,祈求西方極樂世界的阿彌陀佛:來拉我,來拉我。這就是從他覓,那就不對了,所以蓮池大師說念佛是「聲聲喚醒主人公。」念佛是把我們自己的主人公喚醒,不要昏迷,不要睡著,不要著相了,要清醒啊!萬象都是心中的影子,不要著相啊!我們的知覺性,就是佛性,就是阿彌陀佛啊!你從他覓,就是向外取。向外祈求,要阿彌陀佛來拉你,那就錯誤了。阿彌陀佛是興無緣大慈的,無人不接,無人不救的,但不是拉你,而是放光照你,放光接引你,你到那光明中就行了,你想要阿彌陀佛來拉你,那是不行的。所以永明壽禪師說:「行人淨業成熟,心地清淨,與佛相應,方見佛現前,接引生西。佛雖現前,實無來去。如月在天,千江萬水,一時俱現,而月實無分。心猶水也,如心不淨,猶水混濁,而不現影。故心顛倒混亂者,佛雖放光接引,猶生盲不能見日。」佛等於是天上的月亮,我們念佛的心就是水,水若清淨,月亮影子就顯現在水中,你心中就現佛像了;念佛的心不清淨,月亮雖一樣照著你,但是你的心是混濁的污水,那月亮的影子就現不出來了,阿彌陀佛不見了。所以「切忌從他覓」啊!倘若你向外找、向外求,則「迢迢與我疏」了。從心外去找,就與佛性相去十萬八千里了。佛性不在別處,在你面門放光呢!看東西的是誰?聽聲音的是誰?聞到香臭的是誰?說話的是誰?動作的是誰?這不是我的佛性是什麼?你為什麼從他覓?「我今獨自往」,現在我無論何時何地,對外面的東西都不取不捨了,都是「獨自」的,絕對的,都不見有對偶、不見有相對。絕對真心是「獨自」的,絕對的,無一物的,沒有相對的。如梁武帝問:「如何是聖諦第一義?」達摩祖師答:「廓然無聖。」梁武帝又問:「對朕者誰?」祖師答:「不識」。為什麼不識?相對的是你認識我,我認識你;我就一個人——絕對真心。是絕對的,誰認識誰呀?絕對真心,說識與不識,都是兩頭話。若能這樣,那就「處處得逢渠」,就時時處處都能顯現這個絕對的真心,處處時時都能見到真如自性了。「渠今正是我」渠就是影子。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等等,一切事物無不是我的影子,統統都是我的顯現。但「我今不是渠」,我這法身是無相的,雖然影子都是我的顯現,但我不是影子。也就是說,雖然這一切相無不都是我,但我不是一切相,因為法身是無相的。你就是把一切相統統都拿走,因其皆不是我,也於我無損。因此,不要著在相上,一切相皆不可得,一法不立才對。「應須恁麼會,方得契如如。」修道人應該這樣子去領會,真心才能夠常住,才能夠與如如不動相契,而不為任何境物所左右。任何地方都離不開我的真心,如影隨形,所以,我們時時刻刻都不要向外追求。念佛就是念自心,念阿彌陀佛,就是使自心醒悟,不要著相了。「失曉老婆逢古鏡,分明覿面別無真」,這就是你呀!離開它再去找就找不到了,沒有了。因此,我們再三指示諸位,這個真心覺性就是我,離開它,什麼也沒有。你如果認為這個沒有天眼、天耳、宿命、他心、神足等五通的,不是真心覺性,那你就錯誤了。因為你雖經指示而認識這妙明本體——真心覺性,但是,你多生歷劫的妄想執著的習氣多得很,還沒除掉,你怎麼能一下子發通呢?就像一面鏡子上積了很厚的灰塵,如何照物?你必須揩擦,一直到它光亮,就能朗照了。但你首先要得鏡子,若不得鏡子,那你揩什麼、擦什麼?所以,你必先經指示識得妙明本體是什麼後,勤除習氣,恢復我們本體光明,然後起種種妙用,成就大道,一切神通就具足了。所以,圭峰禪師說:「識冰池而全水(全妄而即真),借陽氣以消融,悟凡夫而即佛 (凡夫就是佛),資法力以熏修(悟後方可修),冰消則水流潤,方顯溉滌之功;妄盡則心虛通(把虛妄蕩光,將污垢清除),應現通光之用(朗照萬物,朗照乾坤)。事上神通變化,非一日之功可成,乃漸熏而發現也。」
 
我們學佛修法第一要認識本性,肯定這能說、能行的就是我們真心,腳跟立得穩,毫不懷疑,然後好好地保護它,發揚光大,證成聖果。大手印就是要我們首先肯定佛性,然後開始做功夫。這一點如不能肯定,以後就無法下手,功夫就不能成就。所以,洞山祖師說得好:「分明覿面別無真」啊!離開這個影子,再去找就沒有了。佛性就是我們能起知覺的性能,就是知冷暖陰晴,知飽饑痛癢的性能,你要時時保護它。
 
最後一句「休得迷頭猶認影」,意即你們自己不要再迷了,不要去追逐影子了。迷頭認影是《楞嚴經》上佛講的一個例子。佛說在室羅城中一個演若達多戲的人,有一天取鏡自照,只見鏡中映現一個化了裝演戲的面像,不見了自己的本來面目,誤認為妖怪,嚇得他無故亂跑,到外面尋找頭去了。其實頭還在自己肩膀上,並未失去。這就是用比喻來勸告我們不要迷於外相而錯認本來面目。猶認影,你們時時刻刻還是在認影子,其實那影子是你所顯現的幻相,何必去認假作真呢?婦女最放不下兒女,整天掛在心上。男同志呢?年輕的則愛女朋友,年老的則愛鈔票。孔夫子說得好:「少之時,氣血未定,戒之在色……及其老也,氣血既衰,戒之在得。」這些都是貪認影子啊!不要認影子了,要放下來,「休得迷頭猶認影」,就是在萬千假像——偏——中,識取真心——正——不為影子所迷了。這是第二位置是偏中正——見道位。
 
第三個位置:「正中來。無中有路出塵埃,但能不觸當今諱,也勝前朝斷舌才」——修道位。前面講見道位。正即正位,正位即理體,從理體當中來起作用,在作用當中磨練自己,把自己習氣消光,即正中來。「無中有路出塵埃」,我們講一切都無,一切都空,但這個無和空不是斷滅空,不是絕對無。這個無者、空者,就是我們不著一切相的理體,你時時能空,時時能不著相,你沿這條路走下去,就能離三界出輪迴了。其實我們時時刻刻地空空空者,不是有無相對的空,不是斷滅空,你們不要怕落空。古人云:「空、空、空,空裏得成功,根本栽培後,那怕雪和風」。心真空淨了,這佛性就顯現了,我們面前就出現光明大路,能夠出三界的塵境。我們眾生都是在欲界、色界、無色界塵埃裏,在六道裏輪迴無有了期啊!我們果真能時時刻刻地立穩腳跟,認清爽了我們的自性,時時保護它,才有念起,即便覺除,就能離三界出苦海,就能成就大道。比如我們念佛的人妄念起時,就把佛號一提:阿彌陀佛,就把你的妄念斬掉,就把你的執著斬掉,就把你的煩惱斬掉。你光火時,即刻念阿彌陀佛;如還不頂用,就出聲念或大聲念阿彌陀佛,這樣就把你的煩惱斬掉。你不這樣做,就跟境界跑了,妄念紛飛不已,你怎麼能成道啊!因此,第一要認清自己的本來面目,識得它是無相之相,是萬能體,能起妙用,時時刻刻保護它,在一切順逆境界中磨練自己,才能得解脫,這是最重要的,所以說「無中有路出塵埃」。
 
「但能不觸當今諱,也勝前朝斷舌才。」這句講得更好。什麼叫諱?人起名字有避諱,比如皇帝的名字有個「正」,那麼你們的名字就不能用這個「正」字,要避諱的,不能跟皇帝的名字一樣。另如你們的父親,你們爺爺名字當中有「明」,那你的名字就不能用「明」,要避諱一下,不好和長輩同名。「不觸當今」,當今就是皇帝也,這是比仿我們的佛性,意即時時地不觸犯它。比如我的拳頭,說是拳頭就觸犯它,它是拳頭,你不稱它為拳頭,就違背它。觸犯它不對,違背它也不對。所謂不能觸犯,就是說真的用功夫,用到識得自己的佛性了,也不能時時念叨:這是我的佛性。住在佛性上,也是不行的。即使功夫做到覺也沒有了,也不要住在上面。是故曰:有覺有照,還是生死,不得解脫;住於聖境,亦是有為,不得究竟。凡夫固是無覺無照,整日昏昏噩噩,如做夢相似。老子曾說過:「世人察察,唯我昏昏。」世上人都是昏昏沈沈的,怎麼說察察呢?所謂察察者,是耍聰明圖名利;而老子所謂昏昏者,是功夫用到究竟處,大智若愚,絲毫無住了。所以做功夫,既要認識本性,又不要住在上面,以為有所得,即「不觸當今」也。《圓覺經》云:「居一切時,不起妄念,於諸妄心,亦不息滅,住妄想境,不加了之,於無了知,不辨真實。」功夫至此,方為究竟。是故到最後,連佛也不可得。不可得,不是不成佛,而是正成佛。因佛亦假名,無一絲可得。你假若有個佛可成,就是還沒有成佛。正如前面公案講的洞山禪師的師父所說:我若聞無情說法,我就齊於諸聖了。與諸聖一齊,就是我心中有個佛了,有個佛就不是真佛了。所以,見與佛齊,亦有佛地障。因此,要你連佛的知見也沒有,都光淨了,才是真淨,故云「但能不觸當今諱,也勝前朝斷舌才」。這裏有一個典故,從前有個人,忘記他的名字了,其人智慧大的不得了,皇帝、奸臣把他的舌頭割斷,他就用割斷舌的血,寫出字來。我們成道比斷舌的大才還要勝過多多。斷舌才不過是個世智辯聰,是小智慧,般若是大智慧。這是講做功夫——第三個位置。
 
第四個位置:「兼中至。兩刃交鋒不須避,好手猶如火裏蓮,宛然自有沖天志。」有人說本來不叫兼中至,洞山良價禪師說兼中至,恐怕是印錯了,應該是偏中至。我認為這種講法是對的。兼中至是正偏合體,即兼併之意;而第三位正中來,是表從正位的理體當中,來起作用;第四位應該是接著講,在偏位上的日用事情當中能作到理事無礙了;所以偏中至是正確的。偏中至,即一天到晚在作事情當中,不離正位,能作到理事無礙,不怕一切逆境煩惱,起妙用,這也是修道位。
 
「兩刃交鋒不須避」,打仗時刀來槍往,不要害怕,不須躲避。譬喻在一切逆境當中,不害怕、不煩惱。如你自己家中有忤逆之子,你也不要煩惱。噢!這一切都不可得、不可得,忤逆就忤逆,你只不過是多花些錢罷了,你去花好了,因為我欠你的債,欠債還錢,理所當然,無所謂、不煩惱。「兩刃交鋒不須避」,逆境來時,你能躲避得了嗎?躲避不了的,所以「不須避」。講到躲避,想起了一個公案,有一位徒弟問洞山禪師道:「寒暑到來時,如何迴避?」洞山禪師說:「向無寒無暑處去。」徒弟又問:「如何是無寒暑處?」洞山說:「寒時寒死闍黎,熱時熱死闍黎。」此話怎講?即暖時不作暖想,冷時不作冷想;若作冷暖想,即起分別心,煩惱現前也。逆境當前怎麼辦?有兩句詩說得好:「鑊湯爐碳吹教息,劍樹刀山喝令摧」。鑊湯爐碳,劍樹刀山,我心不怕,我一吹就把它息掉,我一聲大喝即將它摧毀。逆境儘管來,我的心不動,就息掉了。注意了,不是逆境來了,我想怎麼躲過去,也不是如何把煩惱取消了;而是我們心要放下來,一切都無所謂,一切都不可得,無所畏懼,你要殺我,就來殺好了,「將頭迎白刃,猶如斬春風」,我心不動。逆境儘管來,我不躲避,即「兩刃交鋒不須避」;我心不動搖、不畏懼,即「吹教息、喝令摧」是也!。
 
兼中至是講修道位。修道是說我們時時在逆境叢中鍛煉自己,不驚不怖,經得起考驗,才能從真正修持中證得妙果。是故「好手猶如火裏蓮,宛然自有沖天志。」真正的好手就是功夫作得上去的人,不是池塘中開的蓮花,而是火裏開的蓮花。所以,大慧宗杲禪師說在家居士比出家人力量大二十倍。
 
大慧宗杲禪師是一位了不起的禪宗大祖師,他說:「如楊文公、李文和、張無盡三大老,打得透,其力勝我出家兒二十倍。」這三個人都是當時悟道的在家居士。大慧禪師為什麼這樣講呢?因為我們習氣重,既有分別我執與分別法執,更有俱生我、法二執,縱然一旦打開本來、親證佛性,還有俱生二執未脫。法相意識頌三云:發起初心歡喜地,俱生猶自現纏眠。悟後不經一番艱苦鍛煉,不在事境上將俱生二執磨盡,是不能輕易到達究竟地的。出家人是「一瓶一缽,日用應緣處,無許多障道底冤家。一心一意體究此事。」而在家人「開眼合眼處,無非障道底冤魂。」出家人「在外打入」,在家人「在內打出」。這裏的內、外是指什麼?在什麼內、在什麼外呀?這是指「世俗塵勞」,世俗塵勞如「大火聚」,是障道底因緣。出家人處於不受家庭、親屬拖累的清淨之地,好比在大火的外面,就像池塘裏的白蓮花;在家人處於世俗塵勞裏,好比在大火的裏面,若能成道,就像火裏紅蓮一樣。大慧禪師說:「在外打入者,其力弱;在內打出者,其力強。」古來所有成道的聖賢,都是歷盡艱辛,吃大苦耐大勞,經受了種種磨練,才成道的。如果怕苦怕累,經不起逆境的磨練、考驗,就不能成道了。我們的本師釋迦牟尼佛,也是歷盡艱辛,受盡種種磨練,最後坐在菩提樹下發大誓願:若不證大道決不起座!方於臘月初八夜睹明星而證大道。釋迦佛的前生,縱然被歌利王割截身體也不動心,這是多麼偉大的道心啊!他老人家是給我們做個榜樣:修道須有這種艱苦卓絕的耐心,方能成就。講到磨練身心的環境,其實用不著刻意尋求自苦,我們現在就常處於種種的逆境當中。諺云:「不如意事常八九!」現實生活中時時都有與自己意願相違的逆境。現在世界上災難很多,人我競起,是非紛呈,加以眾生各各的業障,家家都有煩惱的事。有一些人,還不知道苦,這就是「苦苦」啊!現在所幸我們知道修道了,須腳跟站穩,不為這些夢塵影事所動,不怕吃苦,勇往直前。不成道誓不罷休。所以「好手猶如火裏蓮」!
 
「宛然自有沖天志」大丈夫具有沖天大志,不怕艱難困苦,不向挫折、失敗低頭。修道就要有大丈夫氣概,能行大施,不拘小節,逆境來了不怕,順境來了不喜,我行我素,勇往直前,沒有大丈夫氣概,那就難修成了。釋迦佛之所以要說淨土宗,就是怕我們膽小、怯弱,畏懼路途遙遠,不敢修行,故說一個歇腳的好去處:西方有一個極樂世界,臨命終時,阿彌陀佛會接引你們去往生,放心去好了,不要怕!所以說佛法最好,樣樣具備,膽小有膽小的法,膽大有膽大的法。實際上禪宗並不危險,你只要發大願:我一定要成佛,救度眾生,不成功誓不罷休!有這個大誓願維持,你人身永遠不失,再出頭來,一聞千悟。老實說來,怕吃苦不容易成佛,因為你的習氣磨練不了。你不要以為在西方極樂世界不用修行,舒舒服服地享受享受,就成道了。哪有這麼容易!經上說,西方極樂世界的水、鳥、風聲,皆是「法音宣流」,宣說什麼法音啊?「演說苦、空、無常、無我之音」。就是叫我們不要執著這個美好的世界,享樂而不用功。這個世界也是空幻的,執著就是苦。一切相都是無常的,無可執取,無可留戀,須放下放下再放下。經又說要「飯食經行」,有人誤以為在西方極樂世界,吃飽飯,沒事了,走走玩玩。其實大錯!「飯食」應讀作「反飼」,指修道吃飽了法食,就應「經行」十方,反過來給眾生吃法食,即廣度眾生也。通過救度眾生,磨練自己的習氣,這樣才能成道啊!不然的話,也不能成道。我們要成道,就須在度眾生的份上,磨練習氣,積累福德,才能圓成佛果。為什麼?因為眾生的習氣各各不同,你要度他,就須捨己從人;要隨順他,就要自己先將習氣消掉,這樣才能恆順他人。所以,普賢菩薩十大願王中就有「恆順眾生」這一條。這是不容易做到的啊!要真做到,把自己的習氣消盡了,才能斷「塵沙惑」,心量才能廣闊,廣大神通妙用不求而自得。所以修道要有大丈夫氣概——「宛然自有沖天志」,以上是講在事境上的鍛煉,仍是修道位。我們要艱苦磨練,以達到「理事無礙」的境界。
 
最後一個位置「兼中到」,正位和偏位靠攏了,兼併在一起了。洞山祖師的「五位君臣頌」,君喻正位,臣喻偏位。君臣合併了,故云「兼中到」,也有幾句詩:「兼中到,不落有無誰敢和?人人盡欲出常流,折合還歸碳裏坐。」
 
「不落有無誰敢和」是什麼意思?我們曾講過:我們的佛性,你說有也不對,說無也不對;我們凡夫就是愛執著,說有著在有上,說無著在無上,都當作道理領會了。實際上,佛性是既非有,也非無,非非有,非非無,都不可得,佛性本來如此嘛!你說有麼,它無相可得;你說無麼,它能起妙用。這不是非有非無嗎?佛性如此,事相也如此。舉個例子:比如茶杯,它無自體,杯子本身是沒有的,它是用土捏成形,然後放入窯裏燒出來的;你說它沒有麼,形象宛然,可用來飲水喝茶。這不是非有非無嗎?佛性本體是非有非無的,世間一切事相也是非有非無的。「不落有無誰敢和」,吟詩作曲時,我唱一句,你和一句,此唱彼和就叫唱合。誰敢和?到了最後這個位置就難以開口措詞了,說有不對,說無也不對,只好無說無聞了。釋迦世尊在涅槃會上說:「若謂吾滅度,非吾弟子;若謂吾不滅度,亦非吾弟子。」諸位,你們說佛有沒有滅度啊?怎麼樣才能算是佛弟子?「非有非無」(聽眾有人插話)。不對,你說非有非無也不對,還是落在「非有非無」的概念上。那怎樣講呢?離開有、無、非有、非無、非非有、非非無,作麼生道?「海市蜃樓多奇彩,雨後霓虹分外嬌。」
 
「人人盡欲出常流」,常流,意指凡夫,因為凡夫都是在六道輪迴的生死苦海裏流轉。出常流,就是了生脫死,跳出六道輪迴的生死苦海。我們今天到這裏來的,個個都想成佛,都想跳出生死苦海。
 
「折合還歸碳裏坐」,折合,就是到頭來。還歸碳裏坐,就是還歸到你原來所處的地方。我們未修法前,因煩惱、執著,遮蔽了本性光明,經過修法,慢慢恢復了光明,怎麼最後還回到黑黑的碳裏坐呢?這句話是不是說錯了呢?沒有錯!密宗修到最後,就是這樣講,它說,功夫做到家,就像臘月三十之月。陰曆十二月的最後一日,這天晚上還能看得到月亮嗎?民間有一句賴帳的俏皮話:「臘月三十有月亮時還錢。」臘月三十有月亮嗎?沒有!沒有,就不還錢。為什麼修道修到最後,竟如臘月三十之月呢?因為功夫做到光明大放、神通大發,還不是究竟位。必須做到一切攝歸自心,一法不存,一絲不掛,一塵不染,才是了手時,故以滿黑位以表之。再說,修行到家無有生死可了,以佛性本無生死,六道皆如來寂滅之海,是故來去自由,隨緣度生。故過了末後牢關,六道輪迴就是了生死,了生死就是六道輪迴,生死、涅槃皆不可得。「折合還歸碳裏坐」,末等於初,真正到了家,就像無修行一樣。佛性是一個大圓相,無始無終。但你不要誤解為修成佛還返回來做煩惱眾生。佛的境界是:煩惱不可得,菩提不可得,眾生不可得,佛也不可得,無可取,無可捨。眾生是對境生心,妄執妄取。這怎麼能相同?
 
這「兼中到」是講證道位。但是,光有證道位,沒有見道位,證個什麼呀?必須先有見道位。離開見道位,想入證道位是不可能的。所以恆河大手印一開始就講見道位,說明見道位很重要。今天有兩位居士問我這「五位君臣」的問題,所以拿「五位君臣」的內容、次序,來和恆河大手印對照。五位君臣的排列次序是:正中偏、偏中正、正中來、兼中至、兼中到,前兩個是見道位,中間兩個是修道位,最後一個是證道位。和恆河大手印一樣,先要見道(就是明心見性,即「見宗」),這是很重要的。
 
由於很多人對「有情無情同圓種智」還不怎麼理解,我們因此再作解釋。誰知一洩千里,講了這麼多,但仍未離大手印之「見宗」,所謂「萬變不離其宗」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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